云初听了裴酌言的劝言,此刻,她的脑海之中就如同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不停地回响着裴酌言刚刚所说的那些话语。她虽深居在这看似平静祥和的后宫之中,但对于朝廷中的种种事宜,也知其一二。
近来,新皇李宥行事偏颇且独断专行的种种传闻,犹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传遍了整个皇宫内外,甚至连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有所耳闻。这位新登基不久的皇帝,虽然聪慧过人,但却常常刚愎自用,对朝政之事总是一意孤行,完全不顾及其他大臣们的意见和建议。如此作为,自然引起了朝中众多官员的强烈不满。
此时,北方边境战事突起,北炽国军队频频挑衅,使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宫中竟然又流传出太子李延未死的惊人消息!要知道,李延乃是先皇认定的太子,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么对于根基尚未稳固的李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如今局势动荡不安,这皇位是否会易主,恐是难料。
潜伏在大渊的细作悄然地将南茵郡主不幸身亡的噩耗传递回了国。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瞬间点燃了南饶国内部的紧张气氛。
一直对大渊心怀叵测的南风,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起事。他凭借着自已精心策划多年的阴谋和强大的势力,迅速拉起一支庞大的军队,矛头直指大渊边境。
与此同时,北炽国也察觉到了大渊内部的动荡局势,趁火打劫,从北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一时间,大渊陷入了南北夹击的困境之中,原本繁荣昌盛的国度如今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朝中大臣们心急如焚,纷纷劝谏皇帝尽快采取应对之策。然而,此时能调动镇西军的虎符下落不明,只有裴酌言知其所踪,裴酌言一再沉默,软硬不吃,已将李宥的耐心消磨殆尽,大手一挥给他定了个谋反的罪名。为的就是将虎符诱出,谢云澜亦不会见死不救,她一定会来。
李宥向来镇定,听闻此事之后,佯装龙颜大怒。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喝道:“庆熙世子裴酌言无诏入京,乃大不敬!传朕旨意,将庆熙侯及其党羽一干人等速速押送回京,打入天牢听候处置!此事就着紫金卫指挥使谢璃督办。”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出一言。
圣旨很快便传到了谢璃手中,兹事体大,但他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谢家与裴家有姻亲关系,谢云澜又是谢璃最疼爱的妹妹,加之裴应礼抗敌有功,忠心不二,他亦对裴应礼心怀敬意。因而入京途中,对裴应礼和柳氏多加照抚,二人一路上并未遭受太多苦楚。
裴赞,如今已投身于李延的军队之中。朝廷派遣前去捉拿他的人马不仅未能成功将其带回,反倒是遭到了无情的截杀。消息传来,众人皆为之震惊。
而此时身在狱中的裴酌言,没想到自已竟能在此处再次见到双亲,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他强忍着泪水,朝着二老所在的方向,毫不犹豫地重重叩头,口中喃喃说道:“酌言不孝,都是孩儿连累了爹娘……”
裴应礼见状,赶忙上前将儿子扶起,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孩子,你没有错。裴家世代忠良,从未有过叛逆之举。时至今日,你也只是坚守住了自已的本心而已。”
一旁的柳氏则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拉住裴酌言的手,上下打量着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心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抚着他臂膀。
没过几日的功夫,谢云澜竟主动投案,她一弱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督察司门口,敲响鸣冤鼓,这等惊世之举,自然引人注目,鸣冤鼓一响朝野震惊!庆熙世子蒙冤入狱不胫而走。
谢云澜结结实实挨了些板子,也入了大狱。李宥端坐在龙椅上听着督察司的肖恩泉来报,停下手中的奏折,看向他交代道:“给她安排间单独的牢房,别让他们相见。”
肖恩泉低头俯首恭敬回道:“臣,谨遵圣命。”心里暗自揣摩,这新天子果真和庆熙世子妃有染,叮嘱手下人给谢云澜送了些伤药,又换了间好一些的房间,他可不敢得罪皇帝心尖上的人。
阴冷潮湿的监狱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谢云澜面色苍白地躺在简陋的草席之上,身上的伤口虽然经过简单处理,但依旧隐隐作痛。尽管有着肖恩泉时不时的关照,送来了一些药物和食物,但这也无法完全消除她所遭受的折磨。牢房环境恶劣,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使得她时而高烧不退,时而浑身发冷颤抖。
谢云澜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已发出一丝呻吟。她心中明白,在这里示弱只会让敌人更加得意,而她必须保持坚强,等待时机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默默运气,试图加速身体的恢复。但每次运功过后,疲惫感就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几乎昏厥过去,小棠姑娘曾教过她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没想今时今日会用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澜的伤势逐渐好转,可精神却越发憔悴。那些皮肉之苦不仅侵蚀着他的身体,更在他的内心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但她始终坚信,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能够找到机会重获自由,洗刷侯府的冤屈,等到裴酌言来接自已的一天。
而另一边,李宥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脚步匆匆地来到了那阴森可怖、戒备森严的天牢之中。穿过一道道厚重的铁门和幽暗的通道,他终于停在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前。透过铁栅栏,他看到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落魄不堪的身影——裴酌言。只见裴酌言蜷缩在角落里,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凌乱如草,脸上满是憔悴与疲惫之色,但他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依旧明亮。
"朕来看看你。"李宥淡淡的说道。
裴酌言缓缓地抬起了他那沉重的头颅,目光如同两道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眼前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在这短暂的对视之中,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情绪仿佛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包含着敬畏、不甘、愤怒以及深深的无奈。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云密布却又隐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多谢陛下关心,罪臣惶恐。"
"世子许久不见,倒是生疏了许多。"李宥说道。
裴酌言原本平静的心湖忽然泛起一丝涟漪,这丝波动让他自已都感到有些意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居然会是李宥。然而此刻,李宥就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望向他这边。裴酌言微微眯起双眸,那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漠之色,宛如寒夜中的冰霜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宥,仿佛想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陛下……"裴酌言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李宥看出了他的心思。
“陛下!世子妃现下如何?”只见那裴酌言一脸焦灼,双眉紧紧皱起,就像两道深壑横亘于额头之上,满脸都透露出浓浓的忧虑与不安。他急匆匆地朝着陛下开口发问,声音略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极度焦急。
说话间,裴酌言那双修长的手也没闲着,竟不自觉地开始相互搓动起来。手指交缠摩挲,仿佛这样便能稍稍缓解他心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焦躁情绪。而此刻,他的心绪恐怕正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解不开。
李宥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质扳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道:“她很好,无需忧心。朕自会护她周全,前提是世子能够就此放手。”说罢,李宥轻轻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裴酌言,眼神之中似乎隐藏着许多深意。
裴酌言微微眯起双眸,目光落在了那名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将和离书呈上来的小太监身上。他嘴角轻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见他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仿佛它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然而,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裴酌言突然手腕一抖,毫不犹豫地当着李宥的面,将手中的和离书撕成了碎片!那些碎纸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在地上铺成了一层凌乱的白色。
“我要听她亲口对我说。”裴酌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其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直直地盯着李宥,毫不退缩地迎上对方那阴狠至极的眼神。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充满了紧张与压抑的气氛。
“世子,你若是当真一心为着姜儿着想,又怎么可能执意不肯与她和离呢?依我看,你对她恐怕也并没有那么在意吧!”李宥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恼怒之色,但那望向对方的眼神之中,却分明多出了好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视之意。仿佛在这一刻,他已经彻底看穿了眼前这位世子的真实心思。
裴酌言许久才答:“我若死了,云澜亦不会独活。我们夫妻一体,早就无惧生死。”
李宥轻笑一声:“怕是世子要失望了,这和离书就是姜儿,托我转交与你手的,你仔细瞧瞧那字迹便知。”
裴酌言仿若未闻一般,完全不理睬他人的言语和举动,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宛如一座雕塑般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即便这真的是姜儿她本人的意愿,我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决心。
说完这番话后,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气氛凝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见此情形,深知再多说也是徒劳无功的李宥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宫而去。
李宥面色凝重地迈着大步,毫不犹豫地朝着安宁宫直直走去。他此番前行乃是专程去探望当今太后谢云初。这一路上,他心中可谓是思潮翻涌、百感交集。方才与裴酌言之间所经历的那一幕场景,在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反复播放着。
原来,李宥已然知晓谢云初私底下曾与裴酌言会面之事。对于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并有意借此机会对其稍作提点和警醒。
此刻的安宁宫内,一片宁静祥和之景。谢云初好不容易才将年幼的小皇子成功哄入睡乡,而她自已则坐在铜镜前,正精心梳理着如云的秀发,准备就寝。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听到这声通报,谢云初不禁微微一惊,赶忙向身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加快动作,帮助自已尽快完成梳妆,好起身迎接圣驾。
李宥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了那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内殿。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精美的装饰和华丽的陈设,心中不禁暗暗惊叹。此时,几位训练有素的宫人轻盈地走上前来,手中端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茶水。她们动作优雅地将茶杯放置在桌上,然后微微欠身行礼,这才在云初轻轻挥手的示意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殿,只留下李宥和云初两人相对而坐。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儿臣听说前些日子,母后夜里外出受了些风寒,特来探望。”李宥言辞恳切道。
谢云初听出言语间的提醒,缓声回道:“皇上有心了,本宫记下了。”
李宥脸色稍缓:“天色已晚,母后早些休息吧,朕就先回去了。”起身去了谢云期的寝宫。
李宥来到谢云期的寝宫,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进了殿,他对云期有些许愧疚,她从始至终只是云澜的替代品,夜里他凝视着谢云期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又想起了初见云澜的样子,想起自已和云澜在蔷薇园的日子,如果他比裴酌言早一步认识云澜,会不会就不一样。
李宥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和谢云澜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轻吻上云期的额头,呢喃道“姜儿,不要离开我……”,三分相似已是入骨相思,他承认他太羡慕裴酌言了。
谢云澜用了伤药,伤势好了些,开始打听起裴酌言的状况,听说李宥亲批奏章,裴府满门秋后问斩。心凉了半截,李延虽有助力,但眼下能否顺利归京亦有变数,心中祈祷能顺利见到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