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夜深人静之际,督察司那阴森昏暗的大牢之中竟然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新皇李宥!他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步伐沉稳地踏入这弥漫着腐朽气息的牢房区域。
而在牢房的一角,云澜静静地斜倚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和疲惫。她紧闭双眸,似乎正在努力抓住这片刻的宁静来调养心神。然而,即便如此,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依然难掩病容,尤其是额头上微微散发出来的热度更是表明她又一次发起了高烧。
李宥凝视着眼前那张原本明艳动人如今却尽显憔悴之色的小脸,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那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卫,眼神交汇的瞬间,侍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行动起来。只见侍卫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狱卒连忙跑过来打开了牢房那沉重的大门。
李宥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轻柔而坚定地将云澜抱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轻盈与脆弱,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快去请耿老到蔷薇园!”
话音刚落,一辆装饰华丽、四平八稳的马车便缓缓驶至宫门前。车夫稳稳地拉住缰绳,马匹也听话地停下脚步。车帘被掀开,露出里面宽敞舒适的座位。侍卫们见状,纷纷簇拥上前,恭敬地等候着李宥上车。
李宥抱着云澜稳步走向马车,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当他们来到车前时,一名侍卫眼尖地看到了李宥腰间悬挂的令牌,脸上顿时浮现出敬畏之色,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挥手示意其他人放行。就这样,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下沿着宽阔的街道疾驰而去,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只见耿老脚步匆匆地赶来了,他一脸凝重,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耿老便迅速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处,开始仔细地诊脉。
片刻之后,他眉头微皱,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银针,熟练而精准地扎入了几个穴位。随着一根根银针落下,云澜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见状耿老又提笔写下了一张退烧的方子,交到一旁等候的仆人手中,嘱咐道:“这副方子需用文火慢煎一个时辰,中间不得停歇,务必按时给夫人服用。”仆人们连连点头应是,赶忙去抓药熬煮。
丫鬟们打来热水,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让她能更舒适一些。又端来一盆温水,拿过柔软的布巾,准备给云澜擦洗身子。
一直守在床边的李宥见状,轻轻接过丫鬟手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蘸湿,然后轻柔地擦拭着云澜的额头、脸颊和脖颈。他的眼神充满关切与疼惜,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细致入微,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圣上,放心夫人只是因清创不彻底引起的的感染而反复低烧,调养些时日便好,只是…”耿老欲言又止。
李宥看着他为难的神情大抵猜出了些:“先生但说无妨。”
“夫人已经有孕,但身体孱弱已有滑胎之象,用药需谨慎,不能用猛药。”耿老望着他,缓声道。
听闻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云澜竟然怀上了裴酌言的孩子!李宥面色阴沉,原本就紧紧握着的毛巾此刻更是被攥得不成样子,仿佛那毛巾就是裴酌言一般,要将其生生捏碎。
一旁的侍卫们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赶忙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说道:“圣上,请息怒。”说着便簇拥着耿老快步走出了房间,生怕李宥的怒火会波及到他们。
待众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李宥一人。此时的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熊熊燃烧的妒火,对裴酌言的恨意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咬牙切齿地想着云澜与裴酌言之间的种种过往,每一个细节都如同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他的心窝,让他痛苦不堪。
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来!一个恶毒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计上心来。李宥微微眯起双眸,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朝着身旁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其赶紧备好纸笔。一切准备就绪后,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谢云澜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即可。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澜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悠悠转醒。她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屋子。屋内光线明亮而又柔和,令人感到无比舒坦。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鸟儿欢快地歌唱着,花儿们争奇斗艳、吐露芬芳,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与狱中那阴冷潮湿的环境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感受着此刻的美好,谢云澜那颗原本紧绷着的心也渐渐地舒缓开来。能够获得如此难得的自由时光,让她不禁心生欢喜。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这里竟是蔷薇园——那个曾经承载着自已和李宥回忆的地方。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很快又恢复如常,自由意味着牺牲。难道是裴酌言出事了,思虑至此,她激动的挣扎起身,李宥正坐在不远处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奏章。
“你醒了?”见人醒来,他微微抬头,看向她,眼里皆是冰冷。
“我怎会在此?”云澜扶着微微疼痛的小腹坐起,问道。
“你怀孕了,反复发烧,身体受不住牢狱之苦,朕只能将你暂时安顿在此处,你安心住下吧。”李宥顿顿,平静说道。
“皇上……”谢云澜轻声唤道,“臣妾的孩子是否还安好?”
李宥心中一痛,面上却不动声色,“你放心,太医说孩子没事。”
谢云澜松了口气,手轻轻抚上腹部,眼中满是温柔。
李宥看着她的动作,眼神越发冰冷,“既然你已无碍,便好好休养。朕会派人照顾你的起居。”说完,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她,一字一句道:“这孩子此刻好与不好,都无意义,他终究要死,只要他姓裴,就得死。”
云澜闻言没了气力,瘫倒在床上,一滴清泪划过脸颊,她不怕死,只是不舍得孩子就这么死了,他还那么小,还没看见过这个世界。谢云澜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李宥说到做到,他留下孩子一命必有打算。
“圣上,要怎样才肯让他活下去?”云澜伸出手,抹干脸上的泪水眼里没了光彩。
“朕,想要什么,姜儿最是知道,你和世子和离,你腹中胎儿便能活下来,该如何选择,姜儿自已决定吧,朕耐心有限,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带着侍卫回了宫。
谢云澜看着桌上,备好的纸墨,很显然这不是商量是李宥的决定。
谢云澜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口,心中一片悲凉。她知道,自已别无选择。她慢慢地拿起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纸上写下了“和离书”三个字。
眼泪不争气地滚落,滴落在纸上,晕染开来。但她顾不上擦拭,继续落笔,写下了自已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谢云澜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已的肚子,低声喃喃道:“酌言,对不起……我要我们的孩子活下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