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言一路跟随谢润踏上了回京之路,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都察司那冰冷阴森的大牢。身陷囹圄之中的裴酌言,心中虽有万千思绪,但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寡言。
而在这看似无望的困境里,谢璃曾背着众人,悄悄地通过各种关系前来探望过裴酌言两次。每一次相见,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是凝重而压抑的。
面对谢璃关切的目光和询问,裴酌言并未过多言语,只是紧紧地握住谢璃的手,用坚定且略带恳求的语气说道:“兄长,我自知此番难逃一劫,但恳请您一定要护云澜周全。她一个女子,孤苦无依,若无人照拂,恐怕难以在这世间立足。”说完这些话后,裴酌言便缓缓松开了谢璃的手,重新靠向那潮湿阴暗的墙壁,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谢璃看着眼前这个往日意气风发、如今却憔悴不堪的世子,心中一阵酸楚。他深知裴酌言对云澜的深情厚意,也明白自已肩负的责任重大。于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向裴酌言承诺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云澜,然后转身离去,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为了谢家还是裴酌言,他们都不宜过多接触。
谢璃一脸凝重地再次询问起关于江南的那些陈年往事,只见裴酌言稍稍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将那隐藏已久的实情和盘托出。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李宥为了能够成功夺得云澜而精心谋划的阴谋诡计!如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失踪许久的太子李延的踪迹竟再度浮现。这个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整个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恐怕京城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
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裴酌言的话语之中时不时透露出几分试探之意,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谢璃,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反应当中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而当他察觉到谢璃对于当今圣上的种种作为也心怀不满时,心中不禁暗喜,觉得此事或许还有转机。于是,他压低声音,诚恳地请求谢璃能够帮他一个大忙,想办法把他目前身陷牢狱之中的真实状况传递出去。
谢璃离开牢房后,心中暗自盘算。他决定利用自已的人脉,将裴酌言的情况暗中传递给可靠之人。与此同时,他也着手调查李宥的阴谋,希望能找到证据,为裴酌言洗脱冤屈。
数日后,京城的天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原本平静祥和的氛围骤然间被打破,一场惊涛骇浪般的巨变席卷而来。关于李宥的惊天阴谋就如同隐藏在深海之中的巨兽,缓缓地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这个阴谋如同一股无形的暗流,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悄然涌动,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掀起了滔天巨浪。
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们惊讶地发现,这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和罪恶。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传言漫天飞舞。有人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斗争,也有人说是家族内部的恩怨情仇,但无论如何,这场风波已经引发了轩然大波,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李宥得知此事后,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那威严的面容因为怒火而扭曲,双眸中闪烁着熊熊燃烧的烈焰。作为一国之君,他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对这件事展开全面彻查,誓言要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以维护自已的尊严和权威。
此令一出,朝野上下皆震惊不已。众人皆知当今圣上李宥手段凌厉、杀伐果断,此次事件恐怕会牵连甚广。然而,更令人咋舌的还在后头。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些关于李宥过去的丑闻也逐渐浮出水面。传闻中,他不仅杀父弑兄,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甚至还强夺大臣之妻,荒淫无道,道德沦丧。这些罪行一经曝光,立刻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百姓们对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感到无比失望和愤怒,不满之声此起彼伏,响彻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远在深山中的谢云澜,于一日清晨收到了来自京城晓阁的密报。当她展开那封书信时,心中不禁一震。信中详细描述了京城近日来发生的巨大变动。她烧毁密信,脸上总算挂起一丝微笑。京中这番变动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对李延来说亦是天助。
谢云澜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将这一切告知太子李延。随后,她从隐秘之处取出了镇西军的虎符,小心翼翼地用锦缎包裹好,亲自送到了李延的手中。
“殿下,此乃镇西军的虎符,世子托我将它物归原主,望能助您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多一份保障,少一些顾虑。”谢云澜面色凝重地说道。
李延接过虎符,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眼中满是感激之情:“酌言重诺,世子妃更重情,吾定当不负他所望。”
“殿下,且放宽心,先皇身边的秦公公还活着,如今一切就绪只待东风。”李延嘴角上扬,这阵东风应也快了,自已重返京师登上大宝的时间也快了。
一想到李延那被病魔缠身、日渐憔悴的模样,她的心便紧紧地揪了起来。深知普通医者难以治愈其病症,唯有医术高超的名医方可一试。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提起笔来,将自已对李延病情的担忧以及恳切的请求,一一落于纸上。那娟秀的字迹仿佛承载着她满心的焦虑与期盼。
待书信完成之后,她唤来了最信任的手下,郑重其事地将这封至关重要的信件交到对方手中,并再三叮嘱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达医庐的江眠处。因为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李延来说都可能意味着生与死的差别。
送信之人历经艰辛赶到医庐,将谢云澜的亲笔信呈递给他时,江眠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泛起了丝丝涟漪。他展开信纸,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随着对事情原委的逐渐明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尽管他已经不打算再问世事,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谢云澜当日在红湘阁拼下性命,保下自已和全阁人的周全,这份恩情他得还,身为医者责任——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亦让他不容推辞。
“既是关乎天下苍生之事,江某自当义不容辞!”江眠轻声自语道。说罢,他立即起身开始收拾行装。那些珍贵的药材、行医必备的工具,一件一件被他有条不紊地放入行囊之中。最后,他背起沉甸甸的包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医庐,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山中为李延治病的征程。
数人隐匿于深山之中,精心筹谋了许久时日。在此期间,众人皆心急如焚地盼望着李延的身体能够尽快恢复好转。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李延的身子骨总算硬朗了些。于是乎,这几个人才决定正式踏上返回京城之路。
而此时,远在边陲之地镇守关隘的裴赞收到了一封加急密信。待他仔细阅览完毕之后,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凭借着自身卓越的口才和谋略,裴赞成功地劝说了郭重改变心意,并答应率领麾下军队前去增援李延。
没过多久,一支气势磅礴、浩浩荡荡的大军便朝着李延所在之处进发而来。至此,李延手中所掌握的兵力已经多达整整六十万人!这支庞大的队伍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以锐不可当之势径直向着京城逼近而去。
云澜与李延分别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奕王府赶去。一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奕王帮助自已和李延。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大局的重要一步。
终于抵达了奕王府,云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迈步走进府内。见到奕王后,她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将来意说明,并将当年晓阁所查到的关于萧氏一族灭族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奕王听完这些真相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原本还有些犹豫是否要参与其中,但就在这时,京城中突然传来一则消息:近来有关先皇御前大太监秦实并未死亡的传言愈演愈烈,而且李宥失德之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导致朝中局势动荡不安。
奕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近日来李宥的种种举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忧虑。而此时,谢云澜则在一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着他,希望他能够看清形势,伸出援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奕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倾尽所能帮助李延。得到奕王的应允,云澜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向他道谢。有了奕王的全力支持,李延的势力无疑又强大了许多,仿佛一只羽翼渐丰的猛虎,离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已经越来越近,几乎伸手可及。
裴酌言身处那阴森可怖的刑房之中,面对着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般的叶勇成,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屈。
只见叶勇成手持一根浸过盐水的皮鞭,在空中挥舞得呼呼作响,随后狠狠地抽在了裴酌言瘦弱的身躯之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瞬间撕开了他的衣衫,带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伤口处被盐水侵蚀着,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一鞭接着一鞭落下,每一下都让裴酌言的身体颤抖不已。旧伤尚未愈合,新的伤痕便已叠加其上,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旁人看到这惨状,无不为之动容,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
但裴酌言却紧咬牙关,强忍着剧痛,任凭汗水湿透全身,也绝不吭一声。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透露出坚定和决绝。面对叶勇成的威逼利诱,要他写下那份所谓的认罪书,裴酌言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哪怕浑身伤痛难耐,他心中的信念依旧坚如磐石,绝不容许自已屈服于这种不公与邪恶。
一旁的谢润见此情形,心中焦急万分,却不能硬出头,只能私下里打点了关系,让人给裴酌言备了些伤药。叶勇成乃是李延手下之人,此次对裴酌言用刑也是得了李延的命令,自然不敢有丝毫违抗,必须得奉命行事。
其实说起来,这两人之间私底下并无任何过节。相反,叶勇成对于裴酌言的孤胆忠心还是颇为敬重的。所以尽管在用刑的时候下手毫不留情,但也还算留有余地,并未伤及到他的筋骨要害之处。
夜已深,万籁俱寂,皇宫内一片静谧祥和。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会面。
谢云初收到了来自兄长谢润的密信后,心中暗自思忖良久。终于,在夜幕的掩护下,她精心装扮成一个普通宫女的模样,悄悄离开了自已的宫殿,前往那阴森可怖的牢狱。
一路上,她的心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对于即将见到的那个人——裴酌言,她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曾经,他是那个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世子;而如今,却沦为阶下囚,深陷囹圄。想到这里,谢云初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快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目睹他落魄的模样,以此来一解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恨。
当她终于来到牢门前时,看到的正是裴酌言背对她而立的身影。尽管身处困境,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如松,脊梁笔直地挺立着,仿佛任何苦难都无法将其压垮。他静静地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如水的凉月,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幅清冷孤寂的画面。
听到脚步声渐近,裴酌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望向谢云初。面对她的出现,他似乎并未感到丝毫意外。自从上次云澜在宫宴上受尽委屈,以及谢安之遭人陷害入狱之后,谢云初一直对此无动于衷,他便已经猜到她对他们心怀恨意。
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牢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最终还是裴酌言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淡淡地说道:“有劳太后娘娘屈尊前来探望酌言,也算是让酌言没有辜负慕兄所托,能够将他托付给我的话,如实转达给您。”
谢云初闻言激动道:“世子怎么知道本宫会来?”
“因为娘娘想看,裴某落魄的样子。”裴酌言答道,
谢云初,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那张惊世容颜,轻笑出声:“是啊,本宫就是来看看,曾经天人之姿的庆熙世子,如今能落魄成什么模样。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并没有如本宫想象中那般潦倒。”谢云初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裴酌言。
裴酌言嘴角微扬:“让娘娘见笑了,娘娘可有解气些。”
“解气?”谢云初冷笑一声,“你和谢云澜那些伤我孩儿性命的坏人,死绝了本宫便解气了。”
裴酌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娘娘执念已深,看来裴某说什么都是徒劳,但我和云澜并无心害娘娘,只是想护谢家周全而已,没想害了娘娘腹中胎儿。”
谢云初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无心,便要我孩儿陪葬凭什么?凭什么要牺牲我一人,护你们幸福周全,我偏不,我要让你们都体会爱而不得,切肤之痛。”
裴酌言直视她的眼睛:“难道娘娘不明白吗?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无谢家做依靠,单凭一个娄家真的能让娘娘坐稳东宫之位吗?而今谢家败落,娄家势弱,就算娘娘贵为太后也难保有一天成为弃子,然当初先皇何等深沉之人,您和沧王在他眼皮底下那些事,他又怎会不知,他只是忌惮谢家的势力,还不肯动您罢了,娘娘还不知吧,先皇曾留下圣旨让您在其死后去伴驾,是太子殿下仁厚拦下了圣旨,否者您早就去伴驾了。”
“不可能!”谢云初瞪大了双眼,“本宫不信!皇上他怎会如此狠心?”
裴酌言叹了口气:“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谢家的命运,早在你和沧王决定谋反之时就已注定。是太子殿下救了您。”
谢云初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那目光之中充满了深深的犹疑和不解。她微微蹙起眉头,声音略微颤抖地质问道:“难道说,你让谢润假借慕澄之名把我骗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想要说服我吗?”说着,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似乎想要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此来保护自已那颗已经开始有些动摇的心。
“不全是,慕兄,让我将此话带给娘娘,他给娘娘酿的青梅酒留了一坛埋在谢府那棵梅树下。”裴酌言道
“青梅酒,他还记着。”谢云初轻启朱唇,喃喃自语道:“我们曾约定一起凭栏听雪,煮酒畅饮,原来他还记得。”
“嗯,话已带到,也算了了他心愿。只可惜,他等不到今年初雪了。”裴酌言微微垂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之色。
“他到底怎么了?”谢云初一闻此言,瞬间瞪大了双眸,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儿。
裴酌言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慕澄兄的身子骨向来羸弱不堪,去年更是不幸染上一场重病,尽管多方求医问药,但最终还是没能熬过那场病痛的折磨,人就这样没了……”说到此处,裴酌言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见谢云初此刻已不再对自已抱有敌意,裴酌言稍稍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开口劝解道:“娘娘节哀顺变,逝者已逝,慕澄兄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娘娘如此伤心难过。”李宥骗了自已,他说只要自已助他登基便会带慕澄来见自已,原来都是假的。
李延那通过假诏书登上皇位之举,无论怎么看都是名不正且言不顺的。纸终究包不住火,此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被世人所知晓。而如今谢家已然衰败不堪,谢云初对于李宥来说,早已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如此情形之下,倒不如及时弃暗投明,转而协助李延成功登基称帝。但李延登基亦是事实局势已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妄动未必好事。
裴酌言知道她已有动摇,言辞恳切地说道:“只要娘娘肯相助,我愿以自已的性命担保,定能保得您性命无忧。”然而面对这番劝说,谢云初却并未答话,转身回了宫。她不敢轻易下注去赌这一把,一旦选错,那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