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陆微然多么想自已错怪了江渡。
可是事实就这样冷硬地摆在他面前。
现在，只要他在意向同意书上签字，医院就会变得更好，更多人也会得到更好的救治。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面对江渡，尤其是在被迫的情况下。
为了让他更好地了解这次合作，赵院长准许他把整份合同都拿来了。
他趁着空余时间，将整份合同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终于看出一些对他有利的东西。
原来他需要签的意向同意书只是对方医院在合同里要求的附加条件。
他只要签了意向同意书，就会成为A市联康私人医院的人。
而合同也正式生效，那边医院的人必须将人派遣到位，且具有永久性。
到一切稳定之后，他再提出辞职，就不关这边医院的任何责任了。
陆微然在心里打定主意，翻出意向同意书，果断在最末尾处签下自已名字。
在下午下班之前，陆微然就把合同和意向同意书都交还给赵院长。
赵院长看上去对他充满感激，然后又说了一些很舍不得他的话，祝愿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好。
陆微然知道赵院长这个人其实心地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退休的年纪还在为医院尽心尽力地操劳。
也许是出于对医院最近改变的欣慰和开心或许是别的原因，赵院长自掏腰包请医院所有骨干人员到酒店聚餐。
以前也聚过几次，赵院长都匆匆吃饱饭后留下众人回家了。
也是为了众人能没有领导约束，自在一点好好玩玩。
这一次也一样。
赵院长走了以后，有几个人就开始提议玩之前玩过好几次的狼人杀。
陆微然前几次都不怎么参与。
可是这一次他主动提出当没有人愿意当的主持人。
没别的原因，他只是不想太早回去见到江渡。
众人对他的变化也有些意外，但是能有人愿意当主持人，高兴都来不及。
正好明天大部分人休班，随着时间推移，几个人越玩越嗨。
直到明天还要值班的同事实在熬不住，人才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
到最后就剩下三四个人，没什么好玩的了，这场聚餐才彻底结束。
离开聚会的地方，陆微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
他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街道两边除了橘色的路灯就是枝繁叶茂的大树。
因为确实太晚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夏夜的湿气与热气结合，又闷又热。
陆微然现在感觉又孤寂又闷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已在这深夜独自游荡在街道上，只是为了逃避面对江渡，实在有些可笑。
但他真的不知道如果接下来面对江渡，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已爆发情绪。
可他以前明明从来都不会受情绪左右……
几分钟后，陆微然回到家。
刚刚在楼下他就看到客厅的灯没关，想来此时江渡或许在客厅里。
可他更希望的结果是客厅灯是忘关的，江渡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然而事实却是他刚走到玄关换鞋，江渡就从沙发那边的方向跑过来，目光在触及他后，温温地笑笑，“怎么回来这么晚，聚会好玩吗？”
陆微然没有理会他，换好鞋，径直往厨房走去，然后从冷藏室拿出一瓶冰水，准备喝几口让自已冷静冷静。
江渡突然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晚上喝冰对胃不好，喝点常温的吧。”
陆微然想挣脱开他，奈何他手劲很大，将他手里的冰水拿去，然后又从常温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陆微然没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不知怎的突然决堤，瞬间爆发了。
“劳烦江总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应付我，一定很累吧？”
他看着江渡，满脸冷漠。
江渡表情有些错愕，转瞬便微笑着说，“我喜欢照顾你，就像你以前照顾我一样。”
陆微然叹了口气，虽然心中答案已经明了，还是不死心问了句，“医院调岗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本来想当面把这个惊喜告诉你的，”江渡神色黯然了几分，“但是我又怕你讨厌我，不肯接受，只能拜托赵院长告诉你了。”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反感！”
“我本来想让你开心的，”江渡看着陆微然，神情变得有些惨淡，“三年前，是我把你在A市的一切都搞砸了，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变了就是变了，”陆微然声音淡漠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弥补什么。”
江渡勉强笑了笑，“A市所有一切都是你熟悉的，难道你一点都不怀念吗？”
陆微然顿时觉得疲惫极了，他不知道自已该说些什么。
他现在要控制好自已，至少不要再刺激到江渡。
江渡把水放到一边，看向陆微然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想象。
“过几天我们一起回A市，刚好我可以一起带你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
“A市这几年变化也挺大的，你如果想去哪个地方，可能找不到了，不过你告诉我，我带你去逛逛……”
陆微然拧眉，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你费尽心机做这一切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江渡的表情在这一刻凝滞，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温声说道：“虽然我现在很想让你开心，但是合同已经签完了，你只能和我一起回A市了。”
“正因为合同签完了，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陆微然面无表情从他带回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声音淡漠道：“这是我的辞职申请，医院我就不去了，麻烦江总帮我把这个交给那个医院的院长，告诉他我很抱歉不能和他一起共事。”
江渡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份辞职申请看了好几秒，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陆微然，声音夹杂着一丝喑哑，“你非要这样做吗？”
陆微然沉声道：“如果你非要逼我的话！”
他说完，突然撞见江渡泛红的眼眶，他又想到江渡那天晚上绝望离开的样子。
意识到自已情绪又失控了，陆微然努力遏制自已再说出伤人的话，想回房间冷静冷静。
就在这时，江渡突然从身后圈住他，紧紧抱着。
陆微然手握紧又松开，最终没忍心把他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