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总,实在不好意思。这位殷先生是子公司的人,他非要这么硬闯进来,我也拦不住……需不需要为您叫保……”
“汪总!没有事先预约就冒昧来打扰,实在非常抱歉。但我确实有要紧的事找您,希望您能抽一点时间。”
“我叫殷筱宇,是子公司设计部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令公子汪云杰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在我组里,我们相处得很好,云杰他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我再一次无视身后女助理焦虑的询问,一鼓作气语速飞快地说了许多,生怕被眼前的汪骏山打断。
“……哦,原来是你啊,小殷。我知道你,云杰之前在我面前好几次提起你,说你是他在公司里的师父、说你教了他很多、对他很好。”
“行了,小邓,这里没什么事了。我自已跟小殷聊聊,你先出去忙,顺便把门带上。”
汪骏山的声音低沉和缓、长相清俊儒雅,瞧着倒不像是先前电梯里的几个集团员工形容的那么凶。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的言行举止、声线姿态,无形之中依然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要说我的心里没有几丝心虚,那是假话。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朗,源源不断的勇气支撑着我必须这么做。
女助理轻步走出办公室后,汪总挺客气地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又招呼着我在一旁的沙发桌坐下聊。
“怎么了?小殷。我们之前应该并没见过吧?今天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你要知道,就算是你们公司老总想见我,也是需要事先预约的。如果不是看在云杰的面子上,我可是有权直接让保安请你出去。瞧你的样子,是你的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还是……云杰他又捅了什么篓子,拜托你来当说客?”
汪骏山的语气复杂怪异,有几分像是在开玩笑,又有几分像是警告,听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心思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渊。与之交往,令人不寒而栗。
“都不是的……汪总。我知道我今天来得很唐突,请您见谅。”
我尽力放低自已的姿态,希望能让汪骏山降低对我的反感和戒心,用着和顺甚至是有些卑微的语气说道:
“也许我这么说了,您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今天,其实并不是为了我自已或者是云杰的事情来找您。我是为了您的外甥,我同事徐朗的事情来的。”
“……徐朗?朗儿他怎么了?他不是在你们公司里,市场部副总监当得好好的,上级和同事都很信任他的吗?”
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瞧着汪骏山的神色,依旧平和端稳、深藏不露。
“汪总,您是云杰的父亲、徐朗的舅舅,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
“百城集团暴雷的事情,最近在业界和公司内外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受这件事的影响,我又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公司的高层想把亏损的责任推托到徐朗身上,就因为他是市场部的负责人,签了什么项目的责任承诺书。”
“还有另一种消息我也直说了,希望您别介意。您和徐朗之间的关系在公司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了,都说徐朗之所以会被高层们放弃,根源是因为集团之间派系的问题,他们不愿因为徐朗而被视为与您一派,因此急于撇清关系。”
毫不避讳说出这些话,怎么说都有些许失礼,但此时此刻为了救徐朗,我完全豁了出去、顾不得许多。
汪骏山听着我的直言不讳,眼神流转,瞧着像是在飞速思考着什么,一时没有回应我的话。
“汪总,我知道我刚才这么说,实在是冒昧失礼。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徐朗就这么被冤枉,就这么背上莫须有的责任。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在工作上有多拼、多努力,我是亲眼见到的……他的胃病,也是加班熬夜熬出来的……”
我努力克制住对徐朗的心疼情绪,尽力让自已保持着面色的平静,继续说着。
“现下这个情况,我也只能担心他、干着急。汪总您是集团业务的总负责人,又是徐朗的亲舅舅,这一次务必请您帮帮徐朗……别让他一个人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和后果,哪怕就帮他说一句话,是不是情况也能有所改变?”
瞧着我越说越着急上火的样子,汪骏山缓缓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
“小殷,我想问你一句。你这么急于为徐朗出头,这么为他费时费力的……你跟朗儿是什么关系,值得这样呢?”
“汪总,我……”
面对汪骏山的质问,我也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一时之间却思维呆滞、口齿凝噎。
是啊……我和徐朗又能算是什么关系呢?这一句话,倒真问得我无奈又伤心。
对峙良久,我才默默低下头,轻声挤出一句:
“……我和徐朗,是好兄弟。他是公司里对我帮助最多的同事,他是我的好朋友。”
此话一出,我似乎听见汪骏山口中冷笑了一声,虽然并不真切。
汪总又伸出手招呼我坐下,我们两人缓了一缓,又听得他缓缓开口道:
“小殷,你先别太着急。今天也算机会难得,跟你聊聊我们这个家里的情况,不知云杰和徐朗跟你聊过多少。”
“首先我很感谢你,在云杰工作期间对他的照顾。我这个儿子不好管教,他能对你服气,想必也是你的本领。”
“听说前阵子,你还去医院探望过我的大姐,也很感谢你。看来你跟我们家很有缘,和朗儿、云杰都是好朋友。”
“可是一码归一码,私交再好,工作的事情还是要另当别论。我也不避讳,徐朗当年进入公司,的确是靠着我的关系进来的。当时的我还在分公司当总经理,权力有限,能把他安排进去已经花费了我不少的人情关系。”
“我们这个家族里的关系,说实话很微妙。早年间因为我父母亲的一些事情,我和我的两个姐姐一度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好几年间都断了往来。直到近些年,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和缓了些。你应该也知道,早些年的朗儿是在澳门我的二姐家长大的,我们也很多年没见过。不过朗儿他是个好孩子,对我一直都敬重有加,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算差……”
听着汪骏山忽然跟我聊起家常,我有些懵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今天的来意,本就是要请求汪骏山高抬贵手,想法子帮帮徐朗。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妨先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