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特殊的广海市,气候向来冬冷夏热,其实并不算一个温度宜居的地方。
不知怎的,今年早冬的寒意偏又来袭得特别快,这还没到十二月,我已围上了厚厚的羊绒围巾。
还不到晚上18点40分,天色已然乌黑沉沉,宛如到了深夜凌晨一般。
我一个人跨步走出瀛洲西路的地铁口,穿行在回家方向的街道之上,瞧着两边满满当当的圣诞树装饰、听着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只一个人默默地放空思维、稳步疾行。
节日的氛围越是浓厚,我反而越是觉得悲凉。几家欢喜几家愁,大部分人都已经提前一个月进入了圣诞节前暖身的状态,我却头一次毫无心思,没有任何兴致去迎接这个我曾经最期待的节日。
一想到徐朗接下来很大可能会面对的状况,我心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心痛与难受。世事偏如此,我很多时候不免在想,什么好人有好报都是自我安慰的假话。与其放任自流、委身于虚无缥缈的命运,不如拼尽全力去搏一把,将人生的际遇最大程度地把握在自已手中。
“小宇,对不起……之前有几次我都没回你的消息,我当时真的有点累、没精力。”
“我的事,谭芃他们是不是都告诉你了?你不用太担心,也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一时冲动的事。”
“你就放宽心,相信我这一次。不管接下来事态会如何,我都清楚该怎么处理,别担心我。”
徐朗傍晚前发给我的几条消息,非但没有令我放心,反而加重了我的担忧。
他总是这样好面子,报喜不报忧……即使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他也总喜欢一个人默默硬扛。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享受我对他的好感与崇拜,不愿在我面前流露出无法掌控的弱势和无助。
可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他的,我也不会放任自流,看着他就这么无端受屈。
都什么年代了?没有哪个公主还会一直守在原地,娇滴滴地只想着等待白马王子来拯救自已。
假女人也好、真公主也罢。在这一刻不管我是什么物种,都必须尽全力去帮助自已喜欢的人。
循规蹈矩、谨小慎微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那就让我冲动一次、任性一次,也无妨……
……
“小殷,等下到了集团,我们先去24楼大会议室开项目季度会。然后我和程部长他们几个,还要去拜访一下严副总聊点事情。一会儿会议结束后,你看你搭哪个同事的车,或者自已看着回去。”
“好的,知道了雷姐。那咱们先去开会,然后你们忙你们的,别操心我,我自已到时看着办。”
参加工作了这么多年,说来惭愧,因为行政级别太低的关系,我来集团办事的机会屈指可数。
集团总部大楼位于广海北部新区的一片开敞地块,眼界通透、风景宜人。
可在这灰朦的冬季天空笼罩下,连那以往我瞧着很喜欢,外形风格类似于香港中银大厦的集团大楼,今日看着也不复往日的气派与时髦,反而显得沉重、压抑,令人窒息。
我对集团行政楼层的分布并不熟悉,只大概知道副总以上级别的人都位于25层以上。按照一般的公事流程,若非特殊情况,拜访任何一位副总都需要与助理预约,还要事先言明来访事由。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趁着今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见到那一位重要人物。
以往几次跟随雷姐参加集团会议的时候,我都格外珍惜、积极准备。我这个层级在这样的场合之中实在是不够看,几乎只有旁听各位大佬发言的份,但我也视其为学习和交流的机会,认真对待。
但此时此刻,哪怕他们讨论的是今日到会的人能发多少现金,我也是心不在焉、毫无兴致。我只不停盯着会议时间,心里想着这些糟老头子怎么这么多废话,说来说去都是老一套、浪费时间。
终于熬到了会议结束,幸好雷姐没太瞧出我的异样,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和那几位部门长一起上楼去找严副总了。我谎称要去洗手间,先与他们道了别,转头却瞧准时机混在一堆不熟悉的集团同事之中,和他们一起坐上了电梯轿厢。
“唉……我一想到明天还要去向汪总汇报项目工作,就心虚得很。”
“别提了,我前两天刚被汪总骂过。我提交的项目计划书里有2处数据不准确,他一眼就瞧了出来,还说得有理有据的。哪怕计划书弄得再厚再漂亮,还真是一点都糊弄不了他。”
“你们别说,这个汪总啊早年也是从地下跑业务慢慢提拔上来的,跟那些空降的、虚有其表的关系户领导就是不一样,有能力、懂业务,所以才这么有底气……”
“嗨,所以才难伺候啊!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愿去烦他,瞧着29楼我都绕着走……”
听得轿厢里几个不认识的男女同事的对话,我倒是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探到了汪总的楼层所在,我简直是有当密探的潜质和运气。
只要是为了徐朗,甭管汪总他再凶再恶,哪怕他是头吃人的怪兽,我也得挺身而出、迎难而上。
……
“……殷先生?殷先生!您事先没有和汪总的预约,不能就这么硬闯进来,殷先生……”
完全无视身后女助理声线悦耳的质问与阻拦,我凭着一股凭空而来的野蛮勇气,就这么直愣愣地闯进了29层汪骏山副总的办公室。
事先也没有想过,如果汪总恰好没在,那我岂不行为失当而且费尽心思、白跑一趟?
运气不错,虽然我的行为很莽撞,但我终于见到了在眼前端坐、眼神有略微诧异的汪骏山。
集团副总级别的办公室面积很大、装修风格虽老气了些,但很奢华。只见汪总他稳坐泰山,用一种疑惑却仍不失强大气场与压迫感的眼色打量着我。
我瞧着他的容貌五官,的确跟他的儿子云杰很相似,只是更清瘦一些、气质也凌厉许多。
“小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就这么让他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