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放松的躺在祭台上时,他忍不住笑了,在他看来人类一直以来有其他生物没有的品质。
除了善于动用大脑总是试图走捷径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非常喜欢折腾。
他们一边说听从自然的旨意,一边又企图违背自然,直到为此付出生命。
任蕾在他看来就是将不断作死的品质发挥出了个十成十,她会的东西很多,在他看来很多东西都很超前,至少对他现在创造的人类来说很超前。
他也继承了所有族人的一切,然后留在这里等待和维护一些东西,他所知道的东西远超她的想象。
但是看到她想尽办法后臣服于无能为力的事情,没有任何不满和着急焦虑,他更加觉得她有意思。
“你不害怕吗?我的族人们都很害怕,每次到这种时候,我总能听到他们的哀嚎和痛苦。”
他好奇的凑过去靠近她,同样看着这被雾气掩盖的天。
“没办法,它要下我也阻止不了,真要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确实说的是真心话,尽所有努力依旧无法改变的事情,那就接受,她没有找到手环,即使找到她怎么可能避免天灾呢?
如果不是想要完成任务并且上次任务完成的不尽人意,她根本不会有任何焦虑。这种态度也不上进,但她这种人只不过是以一种平静的心态来看所有事,然后行动上比谁都起劲。
她认真思考过,在这里被劈中的概率小,只是要考验她的身体素质。
她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和锻炼身体,有太多事情还要借助身体展开,她不能在忽视这个问题。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任蕾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怎样,因为她心中全然的相信这一结果,只是对于感冒的严重程度她不知道,身体有时候也不全是由人支配。
她起身将留下来的火种点燃,将鱼烤制起来,不是她想吃鱼肉蘑菇汤,而是她没有装水的器皿,现在她才找到了陶器,不过下雨又可以给她送水,想想也不错。
“曦,给你。”将烤好的鱼给他递去,任蕾才开始吃。
曦接过也没有立即吃,他不需要进食,在她没有注意,他只是将鱼丢远,然后那些肉又变成新品种的蘑菇,不再是红伞伞白杆杆,反而是绿色看起来很像现实里量产的蘑菇。
他知道她会需要,不过她的鱼还没有吃完,雷声就已经响彻在她上方。
此时天还没有黑,却有些发黄,当人在户外听到打雷声时,总觉得这雷就在自已不远的地方,似乎随时会击中自已。
任蕾本来不害怕打雷,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人类的脆弱实在太过于明显。
她不自觉的靠近曦,就差扑进他怀里,而曦自然不拒绝她的靠近,将她搂进怀里。
“别怕,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说完一道闪电划破,白光穿透浓雾将也让周围更亮了一些,不过只是一瞬而已。
“我也没有很害怕,这是正常现象。”
她小声的狡辩着,她听说雷声大雨点小,她并不希望这是一场暴雨,也不希望这场暴雨太过于持久,暴雨后的水流太过于湍急,而且水位变高也不利于她。
可是她发抖的身体出卖了她,曦只好将她抱在自已腿上坐着,然后抱着她靠在不能遮盖头的祭台边。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据说雷雨是天的一种惩罚工具,还有人说雷雨是一些神明的警告,有些神明会凭借来到这里,然后又在雨停后回去,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他尽可能简单地说着他所知道的东西,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抚她,而男女之间表示安抚的行为,她应该不喜欢,所以他只能讲故事。
也许关于雷雨的神明不存在呢?任蕾不自觉的想用现代思维来想但一下子就止住了。
她要开始和角色融合,只能以这个世界的观念来看世界,她现在拥有记忆还记得任务,是橘猫给她的过度,但她不应该再和角色有偏差。
“也许他们其实可以随时下来,只是需要这点声音做掩饰,好让人们不发现。”
他也不反驳她,很多时候人们认为的天灾除了他们自已作死造成的,其他就是自然在调整自已,就像人吃错东西会呕吐或者胃痛一样,都是一种调节手段。
可是这么说,又要用什么来解释祂的存在呢?只有他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她看不到一样。
“你说的对,不过在更早的时期祂们不需要掩饰,那时人也不是像现在。”
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她的不安并没有缓解,他只好让身体更暖和一些,好让她蜷缩着身体靠着自已。
“害怕就睡吧,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在你身边。”他便轻声说着,让她进入梦乡。
姬禾看着外面的暴雨有些担心,她的女儿凶多吉少,这雨看起来很大。
“姒,她还活着吗?”
姬姝站在姒面前,姒的木屋总是有很多龟甲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咒,她本身就很神秘。
“姬姝,我并不是站在你的阵营,不要将我想成你的团伙,我只遵守天道,到时间我会去找她,至于你想要干什么我不阻止,但逆天而行必遭祸端。”
姒藏在帽子下,苍老而泛白的眼睛看了一眼她,这一眼让她觉得她所有心思都被看穿了。
“我想她的献祭已经起作用了,马上春天到了,而又有这样好的雨,今年一定风调雨顺。”
姬姝掩饰性的说着,也不再问她关于任蕾的消息,她内心的焦急缓解了半分,她希望任蕾能死在那里,不然她所做的努力全为她做了嫁衣。
而且从神山出来,任蕾的身份也更加深不可测,本来她就是预言里姬族的未来,也是姒留下的原因。
“姒,我们需要到山洞避雨吗?看起来雨太大了。”
她还记得姬禾的吩咐来询问是否搬离,虽然姬禾在准备,但仍然要询问,避免损失,不搬能避免很多损失。
“唉,巨变之前必有外应,这次要搬。”
姬姝听到消息便要离开,但出去之前她似乎听到了姒说。
“冲突不可避免,我再也看不到她的踪影了。”
这个她不难猜出是任蕾,看来她已经死在了神林,而冲突会发生,那么她一定要尽快让姬妍和姜族人通婚。
她该去寻找一个契机,她的夫君中,其中一个是姜族人,他的姐妹正好可以为她收集一些消息。
各部落也在逃避这场大雨,人们只拿上石器,还有些贵重的东西,就往山洞那边赶。
“妍,你要抓住你所有能抓住的机会,这次在山洞躲避,母亲会为你带来消息。”
姬妍将芦苇编织的帽子递给旭,而姬姝便悄声在她耳边说着。
姬妍看了眼旭便被母亲拉住往前走去。
“我不明白,只要蕾死了,姜族非我不可,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旭?”
旭伤心难过的眼神还在她的脑海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姜族人,没有任何理由让她放弃旭,去喜欢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是,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动太深的感情,你做了族长想要谁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做了族长,现在你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偷的。”
姬姝说完便离开,而姬妍往后就看到旭的眼,但她只能往前走去。
雨越来越大,几乎将她们这些厚重的编织物打湿,而男性则扛着不好制作的主要工具走在后头。
她们要尽可能快的往山上赶去,雨水还有泥泞不堪的路让她们的行动非常不便。
而一些女性和小孩由于打雷闪电有些害怕,但男性却不为所动,这一弱势都被姬禾看在眼里,同时也反复提醒着她,一场改变要来到,她必须要尽快和姜族取得联系,只是看到姬姝,她又升腾出恨意,她为任蕾铺好的路都给了姬妍,而她的女儿现在生死不明。
等她们到山洞时,天已经黑了,视线非常受限。
姬禾清点完人数,将小孩和那些工具放好,便去找姒,她因为年迈即使有男性扶着走的也不快。
此时她的存在是任蕾活着的关键,她想要知道任蕾还有没有活着。
可是上天似乎和姬族开了个玩笑,年迈的姒走在路上,她已经活了很多年,连她也记不得。
总有人想知道占卜未来的人是交换了什么知晓了这些东西,而年迈的姒一生下来加便因为她发白的眼睛遭到抛弃。
她一直流浪,而她看到的世界很不一样,她能听到不同的声音,后来她所听到的声音开始在现实中发生,她开始明白自已的任务是什么。
她说着那些神秘而遥远的祝词,沟通着无形无相的世界,当流浪到姬族她看到了任蕾,那是一个空白的人,那是一个变数。
她知道自已要留在这里,等待她,这是她注定的命运。
只是老天从来都是无常变化,没有什么东西是恒定,她也只是看到了其中一种可能性。
万物有既定规律,但表现形式会欺骗众人。
雨水是如此大,而路是这么滑,看到离她不远处的石头,她有种难言的感觉。
她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也没有任何不安,只是颇为唏嘘。
作为巫祝的她能看到无数人的命运,听到那遥远的声音,但她最终也无法掌握自已的命运。
命运总是轻易利用所有人的习性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巫祝,巫祝!”
脖颈传来剧痛,同时意识变得低迷他人的呼喊她也听不到,她看到绿色的眼瞳,祂注视着一切,而她将要回到她的故乡。
“你说什么?巫祝姒去世了。”
姬禾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子抱过来的姒,她的身体干枯而消瘦,帽子掉下来白色的发丝再也掩饰不住。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也像一节干枯树枝一样。姒的死亡打碎了姬禾的幻想,也让她更加感到危机重重。
没有人能接受一直以来的信仰代言人死去,姬族没有人和姒学过,除了任蕾小时候和她学习做药,但任蕾被献祭了。
现在除了姒没有人能找到她。
“所有人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如有走漏将被作为判神罪处理。”
姬禾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人,还有这位将姒带过来的男子,冷冷警告着。
此人正是旭。
山洞中,火光摇曳旭独自一个人坐在火堆旁,他的族人已经歇息,旁边的伙伴也呼吸声幽远。
但他的心就和着火光一样,姬族女性位置最高,也掌握着分配的权利,他并不知道上层到底发生了什么。
姒的死亡却让他感到不安和迷茫,谁都知道姒的重要性。她和姬族息息相关,可以说没有姒,姬族至少不会和各族通婚,姜族是各部落里最强健的一支,但姬族却有着各部落的信仰。
她的死会怎样影响到姬族,影响到姬妍呢?还是说姬族会迎来冲突呢?
他终是忍不住起身寻找姬妍,而才走出,便在山洞转角遇到了姬妍。
女性和男性不在一起,女性带着孩子在更广大的地方休息,而男子则全部聚在一起休息。
“妍?”
见到姬妍,旭很开心他控制不住的拉住了她的手,而姬妍也有些意外,她今天是想要叫旭再等等,或者直接告诉旭,她要和姜族通婚,有可能不会留在姬族。
“旭,你先放手,我们到这里说。”
姬妍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死角去,只是她们都没发现有人正冷冷看着她们,姬姝一直在观察着姬妍和旭。
她不反对女儿和旭之间的情谊,但她要利用旭和姬妍之间的情谊,姬妍年龄小容易为情所困,她得随时观察两人的情况。
“妍,我有事要和你说。”旭急切的开了口,让姬妍正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
“怎么了旭?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相比起姬妍,旭的表情更加着急和严肃,他那俊逸的脸上都难掩认真。
“姒今天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姬妍大惊失色,而姬姝也同样,她立即转身并不想再听下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明明族长没有说。”
姬妍心乱如麻,姒去世了?那么今年的祭祀要怎么办,关于姬族的预言呢?
一成不变的简单生活被彻底改变,就像这场暴雨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我护送姒过来,你知道她从来不要人搀扶,当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摔倒在地被石头刺穿了喉咙。”
旭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之意,巫祝的死亡本该是全族人一起哀悼,只是现在又值天灾,恐怕有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而今年的祭祀也许要加大力度,但巫祝却死亡了。
“旭,我知道了,你不要将这消息透露出去。”
姬妍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姬禾要保密她肯定也不会轻易说出去。
“我知道妍,我只是担心你,你和族长的女儿都是姬族的未来,但族长只有一个,我只是怕你有危险。”
旭真挚的捧起她的手,止不住的摸索起来有些眷恋她的温暖。
姬妍也再也说不出口令他伤心的话,他总是这样心思都放上来,如他的名字一样旭日暖阳。
一个女性不止一位夫君,但每个女人都有最喜欢的那一个,她的父亲就是母亲最喜欢的,只不过被送往其他部落,她没有见过。
旭无疑是她最喜欢的,她也不会像母亲那样狠心,将喜欢的人送去笼络人心。
“我知道了旭,你今天千万别说你来过,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你快去睡吧。”
姬妍抽回自已的手,而旭想要拥抱她又觉不妥,便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姬妍心中百转千回,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母亲,如果告诉母亲,她必然有所行动,从她将任蕾送去献祭,便已经开始要反姬禾,只是现在没有找到任蕾而且姬姝主要对于外交之类,所以族长没有立即处死她。
现在姒突然逝世是不是就说明任蕾已经死了,她就是下一任族长!
她想到这儿心中的悲伤也消散了不少,但盛怒的姬禾会做什么呢?
还是不让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好了,要是她再刺激到族长,那么旭就危险了。
姬妍想了想便坐下不打算告诉姬姝。
可是姬姝已经知道了,她还等着姬妍来告诉她,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可以做的手脚太多,姒一死,族里和巫祝有关系的除了任蕾便是姬妍,虽然姬妍从没有和姒有关系,但怎么说是姬族的事情。
当时她没有成为姬族大族长也是由于姒的一句话而已,现在她死了,再将自已的女儿捧为新的巫祝,不止是姬族姜族也任由她拿捏。
想到这儿,姬姝感到真是天命所致,一切都刚刚好,顺利的没有任何难度。
她也不纠结姬妍为什么不找她,她只需要等姬禾处理就好。
“母亲,你休息一会儿吧,所有族人都安全到达,贵重的工具也没有遭到损坏,储存的食物也还够,目前也没有人生病。”
姬嫣担忧的看着姬禾,她这段时间都尽量避免和母亲接触,任蕾的事情也有她的不作为。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到今日主谋的姬姝和姬妍并没有任何惩罚,她想母亲还是遵守了姒的占卜。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
姬禾此时心烦意乱,现在的一切已经由任蕾被献祭她遭到妹妹的逼宫,变成了部落之间会发生战争。
她此次本来是想要去姜族商议事由,但没有见到姜族族长,而且和她接洽的是一位男性,可想而知姜族的权利隐隐有向男性倾斜的方向。
在人们开始种植,生产方式稳定后,冲突越来越频繁后,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些变化。
而看到姜族的情况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姜族是发展最快的它的变化也是各部落的变化。
“本来应该没有那么快,让蕾过去,让信仰再牵制着人们,太快了太快了。”
现在姒也死了,在这个消息被放出去后,就是各部落混战的时候,姬族的男性不多,虽然不错但和其他相比有些弱。
她看过姜族的男子,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而且有着不小的野心。
虽然姬族不至于灭族,但姬族的女性会被送往各部落,和信仰挂钩的部落,就是会被这样利用。
姬禾看向外面形成雨帘的洞口,一旦雨停,她必须去林子找任蕾,还要把姬妍带上,如果找不到任蕾,她必须将姬妍扶持起来。
她脸上露出个苦笑,小时候任蕾也不经常在她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姒的预言还有她带着任蕾,她可能一早就放弃了她。
她对任蕾是亏欠的,哪怕是找她的理由也不全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说到底她还是考虑着族群的未来,她甚至也没有惩罚姬姝和姬萝等。
希望任蕾还活着。
任蕾在雨打在身上时迷迷糊糊的醒了,雨很大,雷电的声音似乎就落在她头顶,她甚至觉得自已是修仙渡劫。
“好大的雨,不知道会不会被淹。”
她无比贪恋曦温暖的怀抱,尽可能的缩到曦的怀里,然后小声说着。
曦抬头看了看天,闪电将天划分为两半。
“也许得下三五天。”
而任蕾冷的有些发抖,即使曦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她从小身体不好体寒手脚冰凉。
“好冷,我们找个树躲一下。”
现在她可不管会不会被雷劈死了,求生的本能在驱使着她找个避雨的地方然后将身上湿透又不保暖的衣服换掉。
“啪啦!”伴随着烧焦的味道和闪电的白光,雷将她眼前的树劈倒了。
那一截树木还发着黑冒着烟,似乎在嘲笑她的想法,同时树林中的其他树木也遭到了雷劈。
“我想我们还是待在这儿一会儿,等雨小了,我带你走。”
曦小心说着,他高估了任蕾的身体素质,而且让生灵死亡的事他很少做。
即使觉得不合适,他更希望任蕾能自已找到山洞,她需要好好锻炼,至少需要一点能在野外生活的身体素质。
而任蕾则被他抱在怀里,雨水让她睁不开眼。
“曦,雨小了我们再走,我不需要你抱着我走。”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听不清,但曦能听到她说什么。
“嗯,雨小了我们再走。”他抱着她同样缩在墙边,看起来高大的人有些狼狈,但对于他来说有些新奇。
祂从未像个人一样感受着现在的一切,有些情感祂形容不来,也不需要形容。
不过任蕾要是睁开眼睛看看的话,落在她身上的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而那雷电确实就在她上方,只是曦这次不需要在修理鳞片,但雷电依旧下意识跟随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