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挂断电话,这时路南奕的车也刚好到门口,她拿了那把第一次见到纪殊伦的黑伞立马上了他的车。
不过让任蕾意外的是,伞里有一把上了鞘的手术刀,看来是纪殊伦为她准备的。
“任小姐对于今天的事情我感到抱歉,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没关系,我们去时光回廊,越快越好。”
任蕾镇定下来,按照她对路南奕的了解,这句抱歉并不是出自于他的真心,他只是觉得能在她身上获得想要的信息。
所以必要的安抚和不需要付出行动的抱歉就能让她对他改观,然后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就不会和他计较。
当然这一切任蕾都不往心里想,她只想要找到纪殊伦将丽娜救回来。
这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她以前尚且不知道纪殊伦的事情,但她知道后她一定不会认同他所做的事,哪怕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具有魅力的人。
更何况他杀的人是她的母亲,只要她看到过一次这个观念在她的头脑里已经有了一条路径,如果在知道的情况下,她不能拯救那个无辜之人,那她真的是一个凶手。
并且她不仅是一个凶手,她将永远愧疚她根本无法说用另一种方式让母亲醒过来,更是对母亲的一次挥刀。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时光回廊吗,好遥远的词,似乎是之前的著名的大厦中的艺术画廊,本市知名画家就在那里展览,不过让它成为艺术殿堂的是因为纪殊伦母亲的画作,叫它时光回廊也是因为他母亲那一系列的画作”
说到时光回廊,路南奕有些意外,他的生活和这东西接触不多,但是因为他曾试着分析纪殊伦了解过这点消息,真是放在他犄角旮旯里的记忆。
任蕾并不意外,纪殊伦对于他的母亲就像她对于自已母亲一样有种血缘之间的牵绊,这种东西不关乎爱情,但是比普通亲情难解。
“那路警官你知道殊伦一般会在哪里等我们呢?我们直接去找他?”
路南奕则更加意外,他以为任蕾会知道,“任小姐并不知道?”
任蕾在思考的时候,表情很冷,而且在那个时候她身上不近人情的意味更加明显,她冷冷的一眼让路南奕收回想要继续推销自已的意思。
“路警官,我说的不是开玩笑,也许你需要当场捕获犯人。”
关于详细的解释或者直接说纪殊伦是凶手的话,任蕾已经不想说了,她和路南奕到了之后,他会明白一切,他这样的人总是不喜欢她来说教的。
“这当然了,到时候还请任小姐不要妨碍我做事就好。”
路南奕也不再多说话,时光回廊所在的大厦不近,但是他们也到了。
刚从旋转的玻璃门走进来,任蕾的电话就刚好响起。
“时间刚刚好,伞里的刀没有划伤你吧,我特意为它做了个鞘,我想着你着急也许会忘了。”
纪殊伦的关心话语完全不像一个杀人魔,反而还是像在约会,甚至语调都透露着愉悦 ,连路南奕都有些不耐。
“好了,有什么消息要说就说了。”
“路警官不要着急,也许你该看看这里有没有危险地方,先检查一遍,以防万一,还可以先提前疏散人质。”
他的话也是贴心,但这也踩痛了路南奕,他最大的心结之一就是他致命的错误。
“多谢纪医生。”
几乎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便举着工作证让在场的人离开,方式还是那样的没有礼貌。
“好了,小蕾不如看看这些画吧,听着这些音乐你会找到我的。”
她的手机中有嘈杂的人声还有大厦里播放的音乐,她也不问他在哪儿,就顺着右手边的回廊走着。
这些画作都很美越往前时间越就早,“我的母亲和你的画是不一样的风格,我还没有给你展示过人体是我最擅长的,当然也没有多少机会了,如果画起来你应该也不太喜欢。”
其实这些画作不知道为什么让任蕾觉得有某些宗教隐喻,它们大都来自圣经或者一些古老的寓言。
“你看你左手边的那幅农神食子,我第一次见到它就感到愤怒,虽然它本意是讽刺黑暗,但是人只看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那是戈雅的画作,也确实是一幅极有冲击力的画作。
“你离我越来越近了,看看尽头的那幅吧,我欣赏它并不是因为这是我母亲的画作。”
任蕾看到了,或者说没有在来到这里后不被这幅画震惊,那是一幅如同日式电影般的画作,画上的女子视线一直看着来人。
单看有些印象派的风格因为光影是那么不真切,但凑近一看是悲情的流泪女子。
不过这幅画看不到她的眼睛,即使任蕾也看不到,但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难得的画作。”她也忍不住开口夸赞,但转身要上楼,不过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先好好看路警官的表演吧。”任蕾想要反抗,但纪殊伦已经掐着她的手腕,她的力道在他的体格下一点都不够看。
大厦此时已经没人了,此时路南奕像是被谁吸引了一样,任蕾的视线被挡住,她只能看到路南奕的背影,从他没遮住的一角来看那裙子说明那是一个女人。
“求你救救我,警察不是要救死扶伤吗?为什么不救我。”
她凄厉的指责让路南奕遍体生寒,他刚才疏散人群,偏偏这个女人垂着头看不清脸色,说了不走。
他只好亲自上前打算用一些更加犀利的语句,但是她一开口的话让他愣在原地。
“路警官我还有女儿,再晚几天你也能抓到他,救救我。”
虽然和梦中的女人完全不一样,但是这样的责问他在梦里听了很多遍。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请离开现场,这次没有人会出意外。”
他机械的说着,但女人不听,几乎要将他逼到发怒的边缘。
“路警官不要冲动,我想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看着路南奕又想拿枪,纪殊伦摇了摇头,他适时开口走到他身后。
“纪医生你不是有东西要说吗?”
不过等路南奕转过身来,轮到任蕾愣在原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再次看到母亲那张脸让她难受。
“当然,只是不知道你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几分高兴。”
纪殊伦的话里有些讽刺和不屑,他拍了拍路南奕的肩膀,走到所谓的丽娜身边。
“路警官,你们一直要找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是我,不知道这个你曾埋下的怀疑在搜寻证据不得后的念头,在今天得到验证是什么感受。”
纪殊伦笑的时候总是温和有礼,他身上总是有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但此时他那双深情的眼里是一种更过分的蔑视。
路南奕很难形容自已的心情,他不止一次想过这种可能,但是他找到的线索都不足以支撑,反而让他确认了纪殊伦是一个难以超越的人。
从此他的泥沼不止是那个他失误的人质,还多了纪殊伦。
但此刻被纪殊伦告知,还有他脸上挂的笑容,他却感到了彻彻底底的失败。
他这么漫长的时光都被纪殊伦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任蕾的真实话语也因为他自已的问题而选择不相信。
他以前总安慰自已说能力能让他的污点被掩埋,但他的专业能力早已经不存在了。
由于他的拒绝和自以为是,他曾将一个无辜的人推向了凶手。他在该温情的时候选择了所谓的减少伤害,宣告了人质的死亡。
在该冷血的时候,又让那点虚荣的性子占了上风,他又宣判了人质的死亡。
这样的事他做了不止一次,他再也没任何资格说做一名警官,甚至他都不能说一个人。
“路南奕你太傲慢了,虽然傲慢和伪装几乎是男人的底色,但是你还是得看到人,你并没有赋予高高在上的权利,不要用你那套被规训好的一切来审视别人。”
他的话虽然是对路南奕说,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从任蕾身上放开,而任蕾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路南奕举起了枪,“放开她,像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解决你之后我会自首。”
他说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但解救人质还有任蕾也是他的救赎。
“你可以开枪,看看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纪殊伦意味深长的说着,他收回视线,看着路南奕。
按照他的判断,目前路南奕还处于创伤期,他不会开枪。
“放开她,纪殊伦,我可以做你的人质,你想要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
任蕾看着他,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对视没有一个人移开视线。
但她们早已不再亲密。
“好,不过可以让路警官来扶这个人质,小蕾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