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岗位和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林敬君以往通常会与艾玛珊、刘哲一同搭乘头等舱，布布与乐手们在同一航班的商务舱。
而音乐事业部的其他成员则会提早一些搭乘另一趟航班的经济舱。
昨天在排练室，孙亦栀还听见彼得黎那从不上锁的嘴巴说出“要是遭遇空难，那我们可就一锅熟啦”的无忌戏言。
蒋小龙摇晃着那颗爆炸头应道：“那多壮烈啊，JUN的灵魂完完整整直冲上天。”
这两人差一点就被艾玛珊追着打。
孙亦栀原以为她会跟乐手们或音乐事业部的其他人一起，没想到收到的短信上显示给她订的是头等舱的机票。
许是大清早的航班，因此来“送机”的歌迷粉丝并不多。至少没有上一次那么多。
不过她还是听到艾玛珊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这些粉丝都不知道哪里买来的航班信息，都发了无数次倡议别来机场追星了，一点都听不进去……”
经过上次的教训，孙亦栀今天特意走在距离林敬君最远的位置。
这样至少能够最大程度减少自已误入镜头的概率。
在VIP休息室，她强打起精神，靠意念驱赶眼前那些姗姗来迟的困意。然而墙上的挂画还是被她看出了重影。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再是个“自由身”，不能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严格来说，这个钟数应属于上班时间。
不过由于不是独立休息室，还有其他乘客在场，因此JUN的各位也不方便讨论什么，也就各自埋头在手机或是纸质资料上。
登机后，刘哲紧挨林敬君而坐，艾玛珊自然是和孙亦栀坐在一排。
屁股才刚挨到座位，艾玛珊就把电话一挂，拍了拍孙亦栀的手腕说道：“小栀，你先跟刘哲换一下座位，我有些演唱会安保的事项现在就要跟他确认。”
孙亦栀面露难色。跟刘哲换座位，不就意味着要坐林敬君旁边吗？
艾玛珊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别担心，头等舱安全多了。你看他连口罩都摘了。”
以往他们只要坐头等舱，几乎都不会有歌迷粉丝前来打扰。
孙亦栀只好起身往前走了一排，在刘哲旁边低声重复一遍艾玛珊的话。
刘哲也充当一次传声筒，跟林敬君又说了一遍。
两人换好座位后，孙亦栀用那双熊猫眼和林敬君打了招呼，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上一次，她也是这样顶着同样的黑眼圈和林敬君在飞机上相邻而坐，林敬君也是同样戴着这顶黑色鸭舌帽，同样散发出清新怡人的木质香气。
真好闻。她偷偷深吸了一口，那熟悉的香气便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只不过那时候是她坐在靠窗位置，那时候的商务舱远没有今天的座位宽敞舒适豪华，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
不过是在大约三个礼拜前，她还指责他和刘哲不按规则排队。
而现在，他们已经是工作伙伴的关系。严格来说，他成了她的老板。
刘哲这个同事还“不计前嫌”地经常在她面前欢闹，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明明那是没多久前的事，怎么回想起来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孙亦栀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嘴角。
不过那笑意转瞬即逝。因为她的胃终于忍无可忍地咕咕叫起来。
早上起晚了，都还没顾得上伺候它吃早餐。再忍一忍吧，晚点就会有空姐来送好吃的。
比起吃东西，孙亦栀眼下更想做的其实是补个觉。
她这么想着，忍不住频频回头，从两张座椅的细小缝隙中去看艾玛珊和刘哲。结果这两人还在交头接耳，似乎还没有结束谈话的迹象。
她被困意控制得只能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的屏幕。
这时，一个方形饭盒从前面小桌板的右侧缓缓进入她的视线之中。
“有面包、坚果什么的，Emma姐准备了不少。”旁边的林敬君目不斜视，眼睛仍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
孙亦栀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吃点东西的意思。
经过前面半个月断断续续的相处，她已经摸清林敬君不是个会客套的人。这时候把早餐推到她面前，也绝不是客套一下。
看来林敬君听见了旁边的人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
她的脸微微发烫。还好她的渔夫帽够大够深。
“谢谢。”她也对着饭盒低声道谢，仿佛这食物是从天而降的。
渔夫帽妨碍她进食，只好先摘下放到膝盖上。她用湿巾擦了擦手，打开饭盒的盖子后，再次擦了擦手。
然后才不客气地拈起一片全麦面包，往其中卷了几颗坚果和半只白花花堪比水煮蛋的荷包蛋。那半只荷包蛋还是她用牙签从中间对半剖开的。
自制的面包卷直径恰好是可以完整塞进口中的程度。
寡淡无味，还有点噎得慌，不过有得吃就不错了。原来这个鼎鼎大名的歌手每天早上都吃得这么清淡。她一边悄悄地嚼着，一边昏昏欲睡地想道。
林敬君从未想过这些早餐组合还可以这么吃。他从来都是吃完一样，再吃一样。
眼角余光瞥见孙亦栀鼓鼓的腮帮子在一动一动，像只小仓鼠一般。似乎还微微蹙眉，看来这些食物在她看来并不怎么美味。
他不禁觉得好笑。几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去取边上的瓶装水，这也是艾玛珊一上飞机就找空乘人员要的。
他拧开瓶盖，但没有完全打开，像推饭盒那样把水也推到了孙亦栀面前。
孙亦栀眼睛一亮，连忙揭开瓶盖，喝了两口。总算是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咽了下去。
食道恢复通畅后，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转脸去看林敬君。
然而林敬君仍保持注视电脑屏幕的姿势，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她顿时感到一阵难为情。她一个助理，却让她的老板给她“端茶递水”。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她从小到大就有一个“毛病”。前一晚如果失眠，那么第二天她必定会难以控制地神游，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些平常根本不会做的“蠢事”。
比如像刚才那样，若无其事地让林敬君给她“服务”。
不行，既然她现在坐在林敬君身旁，那就必须摆出一名助理上班时应有的状态，随时响应老板的工作需求。
想到这里，她强撑着坐直身子，目视前方，以备林敬君的随时“召唤”。
不时还回头去看艾玛珊和刘哲。这两人不但聊得热火朝天，艾玛珊甚至还拿出了“说正事专用”的平板电脑。
她的坐立不安，林敬君全都看在眼里。
他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别管他俩了，说起事来没完没了。你眼皮都快打架了，放过它们吧。”
孙亦栀愣住了。是她的动作过于明显了吗？还是林敬君的左耳上还长了只眼睛？
也是，现在她光坐着，实际上也是徒劳无益，甚至她的如坐针毡还会影响林敬君工作。而林敬君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协助的事。
算了，还是睡觉吧。睡醒了她的脑袋还有望恢复正常运行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