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珊几天前还半开玩笑跟她说,“好好珍惜在公司上班的日子,接下来阿君要开启巡回演唱会,你可是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沾家啦。”
本来四处奔波辗转各地的工作对孙亦栀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唯一担心的是飞碟。
这个小家伙虽然已经很独立,但一想到每次都要连续离家几天,她还是放心不下。
她咬咬牙,将银行卡上仅剩的一点钱大手一挥,用来购买全屋行走机器人超高清摄像头。
“飞碟,以后这个圆溜溜的东西就是你的小伙伴啦。我会通过这个机器人和你说话,就像这样……”
她向飞碟演示一遍。飞碟最开始被机器人和她同步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朝机器人龇牙竖尾。
“没事的没事的,它不是坏人,可好玩啦。”她哭笑不得地安抚飞碟,耐着性子当着飞碟的面继续和机器人互动。
飞碟渐渐变得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敢伸出一只爪子跃跃欲试,试探着想要抓挠机器人一把。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认清机器人毫无攻击力的飞碟开始撒欢地追着摄像头满屋子跑。
孙亦栀暗暗祈祷,这种动静可不要惊扰到楼下的人。
搬来“君临星河湾”两个礼拜,她只能确定隔壁一定是没人住的,但不知楼上和楼下住的都是谁。早出晚归的她从未在电梯里碰到上下楼层的人。
不过这也并不稀奇。她早就知道这里有些户型是专梯专户的,如果拥有专梯的话,就能够从地下车库直达家门口,并不需要像她这样搭乘公共电梯。
她一定是这片住宅区囊中最为羞涩的人。孙亦栀对此毫不怀疑。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熬到发工资的日子了。”她给自已打气道。
和机器人玩累了的飞碟刹住脚步,朝她喵了一声,圆圆的蓝眼睛中似乎有一丝困惑。
她哑然失笑,“你放心,就算是砸锅卖铁,节衣缩食我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啦。”
得到这番保证后,飞碟这才放心地又喵了一声。
孙亦栀刚准备去洗漱,却见飞碟跳到隔断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前,一边叫唤还一边用爪子去刨玻璃,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怎么了,飞碟?”
她以为是有小鸟或昆虫之类的小动物在阳台暂时落脚,被调皮的飞碟看见了。
可是当她走近一看,却发现阳台空无一物,连片叶子都没见到。
她一脸狐疑地蹲下身来,抱着膝盖看看飞碟,又看看阳台,“你可别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了。我跟你说,我可不信那些!”
她的音调高了一点,似乎这样就能够给自已壮胆。
飞碟还是在刨玻璃门,叫声听上去跟平时有点不同,响亮且高频。不是平常的“喵”,更像是“嗷呜”的咆哮声。
“好啦,我抱着你出去看看,但是你不能乱跳喔。”
以防万一,孙亦栀还是将一年用不了两次的猫绳套在飞碟身上,把绳子的另一头紧紧缠住自已的手臂。
她抱起飞碟,打开阳台灯,推开玻璃门,第二次踏足长约二十米的U型景观阳台。
平常要么忙着工作,要么就是担心被她放养全屋的飞碟会淘气地误闯阳台,具有发生坠楼的风险,因此平日里她都是将阳台门紧闭不开。
她小心翼翼地朝宽敞的阳台张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除了一些明显可见的灰尘,她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的存在。
怀里的飞碟仍在嗷嗷叫唤。
她只好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阳台的边缘。先探出头朝下看,但什么异常都没有,只零星看见楼下伸到半空中的不明枝叶。
忽然,她的肚子猝不及防受到一股蛮力袭击,惊得她“啊”了一声。
飞碟突然躁动不安地蹬起腿来,想要往上往外跳去,但身子被猫绳牵制住,蹿到一半就被相互作用力和重力齐齐拉了下来。
下一秒,飞碟径直朝楼下坠去。孙亦栀再次惊叫,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去拽猫绳。
飞碟就这样被吊在半空,发出凄厉的惨叫。
孙亦栀连忙拉动绳子,把飞碟连拖带拽地提了上来。
她紧抱着飞碟一屁股瘫坐在阳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经过方才那一出,飞碟似乎也恢复了几分正常,怯怯地朝她喵了一声。
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
还好系了绳子,还好她时刻保持警惕,还好她没有轻信飞碟会一如既往的温顺。
要是飞碟真的掉下去了……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好后悔,就不应该让你出来的……”她还是忍不住责备了飞碟。
她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根救了飞碟猫命的绳子。
飞碟微微眯起眼睛,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臂,仿佛是在道歉。
劫后余生的恐惧渐渐消退,困惑和不解再次涌上孙亦栀的心头。
“你到底在找什么?”她问飞碟。
飞碟只是定定地看着楼上的方向,蓝幽幽的眼睛几乎要发出光线来。
她顺着飞碟的视线往上看,但什么都没看到。有且只有硬邦邦冷冰冰的墙体。
竖起耳朵,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会将住宅选在这一片的人,都极其注重隐私,因此不论是住楼上楼下,还是住在相邻的隔壁,都轻易不能窥见或窥听别人家中的情形。
她的后背不由得再次被冷汗浸湿,连带寒毛直竖。
几乎是夺路而逃般跑回屋内,关上阳台门时还差点夹到手指。
这一夜,她破天荒地亮着全屋的灯睡觉,也破天荒地让飞碟进入房间跳上她的床睡在脚边。
第二天,她顶着一对熊猫眼在机场飞奔。
艾玛珊见她这副犹如被鬼追过的样子,吃了一惊,“小栀,你昨晚做贼去啦?我们刚准备去值机呢。”
孙亦栀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喘了好一会儿,呼吸才终于平复些许。
“抱歉,晚了一点。昨晚失眠了。”经历了飞碟差点坠楼以及对楼上的疑神疑鬼,她失眠了。
中途似乎浑浑噩噩睡着了一会儿,却也是噩梦连连。
梦中飞碟没有系猫绳,从她怀里一跃而下,直接落在了一楼坚硬的地面上,成了一朵血红色的花。她不知所措地收回视线,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一颗血淋淋的人类脑袋从楼上倒挂下来,成了她阳台的一盏滴着红蜡的灯。
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映入眼帘的是缩在房间墙角处瑟瑟发抖的飞碟。
飞碟被她吓得也是一夜无眠。
直到窗外的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她才终于扛不住那阵眩晕的困意,昏睡了过去。
以至于闹钟叫了半个小时都没能将她从睡梦中闹醒。
这才会让向来早到的她差一点就赶不上和大伙儿约定的时间。
“失眠?我们才出差四天而已啦,不至于这么焦虑吧?还是说……有人舍不得你呀?”彼得黎隔着三四个人还要坏笑着调侃孙亦栀。
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林敬君微微侧目看她一眼。而林敬君身旁的李古岸则脸色阴沉,似乎不太高兴。
孙亦栀只好苦笑一下,轻按白色渔夫帽的帽檐,意图更多地遮挡面部。她推着行李箱匆匆跟上众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