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校尉处理完张师爷的断手后,便和刘捕头一起,押着熊奔,带着众人上路。
留下的人,只有先前马车里的人和车夫。
师叔竟然没回到马车,像个真的婢女一样守在炎谈旁边。
我的伤势看着严重,其实还好,衣衫裹住的地方毫发无损。不得不承认,那个面料挺神奇的。
武蔚轻轻地拨开我的皮毛,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缝合。
李老先生对武蔚赞不绝口,张师爷只好接受由武蔚替他缝合。
李老先生细致地告知武蔚断手的缝合和处理方法,再三确认武蔚理解无误后,方肯让其施针。
“神喵,小蔚总是能给人惊喜,这么复杂精细的活儿,他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炎谈默语说道。
“嗯。”我敷衍的回应道,心里琢磨着别的事情。
张师爷虽然没走掉,但是让我惴惴不安,前思后想,越想越迷糊。
我默语问炎谈:“你有没有觉得,沙羽在帮我们?先前师叔、徐校尉不在,张师爷为何不强行离开,反而和我们婆婆妈妈地理论?”
“注意用词,把婆婆妈妈收回去。”
“好好好。用你聪明的脑袋,分析下今日张师爷的所做所为呗。”
“当一切不可能的结论排除之后,剩下的,不管多么离奇,也是事实。你说沙羽在帮我们,排除其他一切可能了吗?
他解语沙的绰号,并非浪得虚名。连表哥这样的人精,都吃过他的亏,不要被他的表象骗了。
今天焉知不是他和张师爷唱的一出苦肉计。此刻我若落单,他必定找我叙话。”
炎谈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沙羽不太友善。
“这么笃定,何不试试?”我是真的想知道沙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若把你知道的全部告知,我便试试。”炎谈可真是会见缝插针。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师叔的事呢?《万毒经》还要吗?”
我也不甘示弱,倒想看看炎谈是更相信师叔,还是更相信我。
“姐姐的东西会全部要回来,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如你所说,张师爷是线索,我知道轻重缓急,不会轻易出手。”
炎谈停了停,继续说道:“神喵,我相信你,也相信师叔。师叔砸张师爷,我想应该是在帮我确认张师爷的身份。至于她为何不救你,我也想不明白,在此代她向你致歉。”
我的直觉又正确了,炎谈还是更信任她师叔。
也对,师叔砸张师爷,的确对炎谈有利。师叔也没救我的义务,何况她也掉下悬崖。
不能因为别人没施以援手,就心生怨恨,更不能因为一个杀怒的眼神,就给别人判刑。
希望这次是我的直觉错了。
武蔚给张师爷缝合得很成功,李老先生将自已备用的银针,作为嘉奖,送给了他。
武蔚得了银针,高兴得忘乎所以。
炎谈还锲而不舍的安慰我,要帮我整理思绪。
而我,浑身疼,只想静静,让炎谈不要打扰。
当我们一行人赶到沉船的岸边时,纤夫正在拖拉沉船。
沉船的船身由坚固的木材打造而成,船头高高翘起,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沉船从刚开始的只能看到露出水面的桅杆,到后来一点一点露出船头。
水面上,有两条小船,里面装载着纤绳。
岸边,一群身形健硕、皮肤黝黑发亮的纤夫们正奋力地拉着沉船。
他们弯着腰,双手紧紧抓住粗粝的纤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却依然坚定地向前迈进。
冬日里,这些纤夫们仍然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肌肤流淌而下。
号头喊着:“呦——嗬——呀”。
“呦——嗬”的尾音很长,替纤夫把气提上来,当唱到“呀”这一声,纤夫也跟着喊“呀”,同时使猛劲往前扑,这时船会向上移一步。这样一次次重复。
武蔚跑上前去,将尾端的纤绳扛自已肩上。
正当武蔚准备出一份力气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徐校尉拽到了一边。
徐校尉说:“好孩子,好心会帮倒忙。拉纤辛苦,是个力气活。但不是光有力气,就能干活的。
拉纤时,纤夫们既要步调一致,齐起协力,还要保持警觉。若遇到水急,船上不了滩,打横了,要在瞬间同时撒手。否则,轻则落水,重则丧命。”
“哦,师父,徒儿知道错了。徒儿先前不知纤绳如此硌人,想出力也使不出来。”武蔚这回答,真不知道他懂没懂徐校尉的话。
我听了徐校尉的话,倒是觉得纤夫们拉纤是将性命都系在了纤绳上,彼此信任,休戚与共。
徐校尉接着说:“纤绳是由四五根竹篾,缠裹编织成的,很硌人,因此不能直接扛肩上。你看前面纤夫们拉的那些,是用长布层层缠裹着的,然后再搭在肩背上。”
武蔚看着纤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