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场凶残的杀戮即将上演。崔柯却只关心自已心中还未得到解答的疑惑。
她跟在女鬼身后,慌忙地喊道:“不忙!不忙!我还有问题要问呢。”
女鬼为她们自已脑中设想的画面而激动震颤不已。
她们会先在胸肋间由上至下划开男人的皮肤,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划出一道笔直的线,刚开始会渗出亮汪汪的鲜血,接着是一层层的皮肉、脂肪。
最妙的是他还活着。她们可不能让他死了昏了,不然这奇妙的体验会大打折扣。
他会睁大双眼,眼里满是明晃晃、无法抑制的恐惧,放大的瞳孔,像是正在绽放的绚丽烟花。嘴唇颤动,如同浮出水面已经缺氧的鱼,可能还会留下令人恶心的涎水。
但这不要紧,她们的手指不会触碰他胸腔以上的位置。
“喂,话还没说完呢!”崔柯聒噪道。
女鬼的奇思妙想被崔柯打断了,她们感到一股克制不住的不耐烦。女鬼用她们所能用上的,最冷漠无情的声音说:
“我们不想再和你聊天,趁着我们的心情还算不错。你现在可以平安离开。”
崔柯从后背抽出桃木剑,指向了女鬼。她摇晃着手中紧握的剑,脸上挂着严肃的笑,说:“这场聊天,你们没有叫停的权利。我必须知道我想知道的。”
友好平和的现场气氛因崔柯的这番话,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女鬼盯着晃动的桃木剑,歪着头,用浮夸的语调,说:“怎么?现在你决定我们打一架?为了这个人?”她的手指随意指向瘫坐地面的血人。
“我可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魅力。”
“跟他无关。”崔柯嫌恶地回答道。
“那你一直跟我们聊天是为了什么?拖延时间吗?”
她们竟然知道,知道崔柯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时间。崔柯的桃木剑直指对方跳动的两个心脏——一前一后,像同一根枝丫上结成的两颗果实。
它们在慢慢融合,但还未完全形成一体。这说明现在她们还不是最鼎盛的形态。
为什么是今天?再推迟几天,她们的状态会更好。这是崔柯一直在脑海中思考的问题。
“我一直在想你们这类厉鬼为什么叫卖花娘子。”崔柯张口了,“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翻遍了阿奶留下的笔记资料,也找不到答案。”
“你现在明白了?”
“花不是花,卖不是卖。卖花是埋华,你们是埋葬了自已的人生年华的厉鬼而已。”崔柯笑着说,“我不知道这卖花娘子是谁想出来的名字,还挺浪漫。”
“也许是你们每次杀人时,都爱用花来制造幻境。一种自怜?女子如花?”崔柯挠头,“我学习不好,只能想到这些了。”
女鬼挑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是有些能自圆其说。但我们可没说自已是卖花娘子,是你们这些人给我定下的名字。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
“那为什么用花制造幻境?别的不行么?”崔柯追问。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呐。”女鬼调笑。
这不由得让崔柯想歪,她讷讷不言。
“骗你的!因为开花结果,我们开杀人花,结剜心果。”女鬼桀桀怪笑。紧接回头察看血人的状况,返身向前凑近崔柯说:“什么名字,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我们不在乎。我们只想复仇!”
唰一下,女鬼张开巨口,咽喉处涌出一股血腥之气,紧接是她们已在融合状态的心脏,在缓缓撕裂,由一分二。手指抚向心脏处,五根手指直穿魂体,包裹住分裂的心脏。
“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女鬼的眼神阴郁,包裹心脏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她在阻止心脏的分裂。
崔柯倒退几步,桃木剑往地面戳下,莹白的净化之气顺着几道裂缝迅速游走于房子周围。
她单膝跪地,重复念道:“……交阳混阴,阴升阳降,混融二炁,扫除不祥……以吾之名,祛荡邪精。”
以桃木剑为圆心,破碎的水泥地面的缝隙处,泻出一丝丝的微风。微风聚合,渐起大风,飞升至半空形成狂风之势,横扫整间屋子。
女鬼被微风轻拂之初,已有刀割之痛。等到狂风大作,她嘶吼出声。
一个鬼体,时而多出一个头,时而多出几只手脚。在女鬼的声声哀嚎之中,她们被迫从一分为了二,各自跌落在崔柯的左右手旁。
被迫分裂的两个女鬼,犹如初生的婴孩,她们的魂体变得孱弱,莹莹透光。
“你为什么要帮他?”辛艾宝双手支撑在地,发指眦裂地质问。
冯柔岚听到同伴的追问,忍不住轻笑几声,说:“你这个问题太傻。”从喉咙中爆发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是在帮他。她是在救你。”
冯柔岚忍住胸口中的剧痛,费力地将脖颈扭曲,朝崔柯看去。略大的眼透出天真的稚气,“崔柯,我说的对不对?”
崔柯借用天时,以活人之身向天偷取“神力”,强行启动了净化之气。她自身的能力低下,所能承载的“神力”不过是千万分之一,仅是这点“一”就让她吃尽苦头了。
她的后背濡湿,脑袋大如斗,针刺般的疼痛插入她的五脏六腑。轻轻吸上一口气,她立即疼到发抖,“我说了,你们不能在这里杀他。”
一句话耗费了崔柯剩余精力,说完话,她立即一头栽倒在地。她强撑精神,侧着头,字不成句地说:
“他还没死……你们……走……这不算……你们不算……辛艾宝……回家吧……他们等你呢……托个梦,好好道别……为了他,不值得……冯柔岚,不值得啊。”
她还想多说两句,身体却不允许了。她陷入了迷蒙中,喃喃几句,嘴唇沾满了青苔与灰尘。
梅杏南还活着,但也仅剩下一口气在吊着了。他极其悠长缓慢的呼吸声,预示着他的死期将至。
冯柔岚看着嘴唇嗡动的崔柯,那片嘴唇惨白,粘黏着灰尘泥巴,和暗绿色的青苔。她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见鬼师,只在嘴巴上说什么拿钱办事的蠢货。
这样的见鬼师,注定赚不到一分钱,说不定过阵子就跟她们作伴了。
“阿宝,你把她带出去吧。”冯柔岚转头,看向颤悠着挺直身体的辛艾宝。
辛艾宝点点头,短短两日的相处,她已习惯听从冯柔岚的指挥。她的魂体经受了大变,不再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意俯身。她只能以笨拙的方式,缓慢推动崔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