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柯在太阳下山后,来到大门紧锁的房子前。她依旧撑着一把黑伞,这回不是为了遮阳,而是为了锁住几次想跑的刘小羽。
刘小羽的鬼脸,随着距离的缩短,越发青青白白。她哆嗦着声音说:“崔柯,我怕。”
崔柯举着伞,侧头看在她身旁上下漂浮的刘小羽,她觉得自已当时被这货色吓到,真是她人生中的巨大污点。
“你怕什么。你是厉鬼,他是活人。”
“他杀死过我。”
“对啊。你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怕什么。”崔柯还有心情开玩笑。
刘小羽真不想去,她还是想跑,奈何吕阿奶给这把黑伞下了禁制,让她动弹不得。她又朝崔柯苦苦哀求了几次,崔柯不为所动。
易林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崔柯在晴亮的夏夜撑着一把黑伞,加上她金黄的杂草般的头发,实在太引人注目,为此她只得躲在偏僻的树丛中,站的脚疼,蹲到脚麻。三小时后,终于是把人等来了。
她扭头跟身旁的刘小羽说:“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做。我明早来接你。”
刘小羽看到易林,早已吓得鬼容失色,她听见崔柯的话,连连摇头抗拒。崔柯也不理她,用没撑伞的手,使劲地抓挠身上数不清的蚊子包。
等易林摇摇晃晃地打开大门进去后,她才解开了黑伞的禁制。刘小羽抓住机会当场想跑。崔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钉在原地。
“刘小羽,你不想知道你妈怎么死的吗?没有你,我答应你的事,我也能做到。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妈最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是不是真的死于非命,我想你心里也有不少猜测。
你这段日子总跟我说你们的事。我想你也很想她吧。你是真的怕易林,还是在怨她呢。如果她只做你的母亲,而不去追求爱情,你或许现在还活着是不是。
你是爱也好,怨也罢。她已经走了,你身为她曾用心呵护过的孩子,你不想为她做点什么吗?也为你自已讨个公道。母女一场,今生已过,来生未必再有母女亲缘。你自已选吧。”
刘小羽踌躇片刻,不声不吭默默地潜入黑暗中。崔柯收起黑伞离开。崔柯知道,刘小羽无法离开人间不仅仅是因为她那颗头,更多的是她淤塞在心的冤与恨,她死的太冤,不敢恨已经付出代价的母亲。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刘榴有什么错呢,她有权利追求爱,错的是玩弄感情,为钱杀人的易林,是该让他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了,崔柯边走边想。
盛夏的小镇夜晚极其闷热,家家户户早早地打开空调,为的是赶走房里白日残留的燥热。这房子里没有通电,易林在出门前将所有的窗户打开。他进门后,去厕所撒了泡尿,便迷糊地躺上了折叠床。
睡了不知多久,他感到身体很冷,像是有风吹进了骨头缝的冷。
易林喝多了酒,不想动弹,只将凉被紧紧裹在身上,但还是被冻醒了。醉酒的人,突然惊醒,脑子仍是一团糨糊。他手脚并用,恍惚着翻身下床,原先想半蹲在床边解开行李,愣是蹲不住,身体前后左右晃荡,最后膝盖着地。他跪在了粗糙的水泥地面。
他脑子里只想找一两件衣服盖在身上,双手扒拉了五六个行李袋,他也没想起衣服装在哪一个袋子里。他有些气急了,因为太冷了,手指头都要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