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林随手拖动一个行李袋,双手颤颤巍巍地想要将袋子打开。行李袋上的拉链,怎么拉不开了?他想。他用手抹抹眼,再把两手放在大腿的裤子上摩挲,让手指暖和点。
拉链拉开了,一双青紫色的、肿胀的小手拉开了行李袋。
夜里寂静,“滋滋~啦~”
窗外的蛙鸣声忽地减弱,剩下寥落的几声声响。
这双小手的指甲抹上了黑色的指甲油,黑色的指甲油有些斑驳,因为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他顺着手往里看,打开的行李袋里没有衣服,是一袋子的头发!
源源不断的,正在生长的头发。它们会动,像蛇一般,游荡在行李袋里。它们被惊醒了,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忽地朝易林看去,下一秒朝他奔去。
“啊!啊!啊!”
这下,易林酒醒了,他手掌向后撑住身体,两只脚在地面狼狈地滑动,向后倒退身体。偏偏这时有一阵穿堂风吹过,“啪”的一声响,不知房里的哪扇窗户被关上了。
他一头大汗,坐在了屋里的墙面前。他的视线再次扫向打开的行李袋,大开的袋口,像是被挤压过后的洞穴,狭长而幽深,但里头是凌乱的衣物,甚至有一件白色的T恤软趴趴地掉落在地面。
狂跳的心脏,渐渐放缓。易林想,还是得拿应急灯放在房子里,乌漆墨黑的环境里,自已容易眼睛花。
他背靠墙面慢慢地喘息,年龄上来了,有些事的反应是慢了。他的双手垂落在两旁,左手的手指头碰到冷硬的水泥面,再往后,摸到一片脚拇指头大小的硬片,湿乎乎的,有泥巴的触感。
他抬手往鼻尖送,一股粪味。他没想到长年无人居住的房子,竟有人偷偷在这里拉屎拉尿,他有些恼怒,同时觉得晦气,把手指按在水泥地面摩擦,想蹭去那股恶心的味道。
“易林,这味道你不熟悉吗?”易林的耳后传来低低的女声,说话的气音吹拂在他的右耳,让他痒极了,同时又感到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恶臭。
他抬起右手捂住耳朵,一边惨叫,一边像狗一样往前爬动,像少了右前腿的残疾狗。
“阿弥陀佛……”他口中念起了这四个字。
他爬回到折叠床附近,一手拨开行李袋,行李袋里的衣服尽数散落在水泥地面,沾上地面的灰尘。他想起胸口前的挂坠,那是一包观音灰。他赶紧抬起左手,伸向脖子,打算掏出挂坠。
一根,两根,三根,五根冰冷的手指,点在的脖颈下方的红绳上,幽幽的女声再次响起:“阿林叔,一只手解不开红绳的呀。
你忘了么,以前你和我妈可是各在手上系了一根红绳呢。你跟她说什么来着,你说这是你们爱情的红绳,除非你们互相帮对方解开,否则一只手是永远解不开的。”
易林爆发惨烈的叫声,没有人叫他阿林叔,除了那个孩子,除了那个死了15年的,被他亲手扼死的女孩。他全身抖动,想要用力甩开脖颈上冰冷冷的手指。
他的鼻间闻到了潮湿的泥土味,混杂着南瓜苗的气味。
他两手乱摸,摸到一块硬的,冷的,干的物体。抓起它,易林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一边将那手里的物体甩向身后,一边大声喊:“臭婊子,当年我能掐死你,现在我也能再弄死你。”
手中的物体黏在了手里,没能甩出去。
“阿林叔,你把我弄得好痛啊。你看,你怎么还是那么爱乱捡东西,当年你不是在菜市场捡烂菜叶吃么,我妈看你可怜接济过你好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