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忙敛了情绪开口:“谢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我能进去和姑娘聊两句吗?”
话出口他又觉得不妥当:“别误会…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想问姑娘需不需要我帮忙。”
她面露羞愧垂下眸子:“抱歉谢公子,我本来没想打扰到你……”
“不瞒姑娘,我乃习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好,而且你们声音有点大,我不刻意听都能听到。”他琥珀色眸子定定看着她:“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需要我帮忙随时可以开口。”
她咬咬唇,纤长眼睫微颤,摇头:“不用了,刘家在兆阳城只手遮天,连县太爷都跟他们是一伙的,公子自身都难保,我不能连累你。”
说着她扶在门框上的手攥紧,扯出一抹极难看的笑来:“刘家无非就是以那一千两欠债为借口,逼我嫁给刘员外而已。我是绝不会屈服的,总之烂命一条,大不了就一死,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
她看向他:“公子的伤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自由行走了,再养几天就离开吧。”
听着这话,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甚至为自已先前的试探和怀疑而愧疚。
“宁姑娘的恩情谢某不会忘记,等离开后,我自会帮姑娘寻一门好亲事,摆脱刘家的纠缠。”
她涩然一笑:“谢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没想过嫁人,只想把我爹欠下的债还完后,守着茅草屋粗茶淡饭过完这辈子。”
他神色复杂凝着她,从怀中拿出五百两银票:“这笔钱宁姑娘拿着,就当我还姑娘恩情了。”
顿了一下,他道:”至于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从前一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只是眼下困境未解,他只能拿出这么多。
她愣了一下,唇瓣翕动:“我说过,救公子并非贪图钱财,这钱我绝不能收。我有手有脚的,大不了辛苦一点,多采点草药肯定能将债还上的。”
她低低一叹靠在门上,侧仰着脑袋对着他,五官清丽柔和:“说来惹公子笑话,以前我很讨厌我爹。”
“因为他总是同情心泛滥救治那些没钱治病的人,有时明知对方是故意哭惨不想付诊费和药钱,他还乐呵呵主动给人免掉诊费和药钱。结果就是我们家连下锅的米都没有,我常常跟着他忍饥挨饿,对此颇有怨言。”
“最过分的是,他还不时在路上捡受伤的人,把人带回家里,无偿给人救治。我和他吵过无数次,甚至想过与他断绝父女关系,可每次看到被他救治过的人对他千恩万谢,我又妥协了。”
对上他视线,她面露苦涩:“公子想知道我爹为什么会欠刘家一千两银子吗?”
不等他说话,她自顾自道来:“因为刘家几乎垄断了整个兆阳城的医馆生意,也垄断了一些珍贵药材。我爹这些年为给人治病,在刘家买药材赊了不少账,慢慢就汇聚成了一大笔银子。”
“我试过劝他,可他说萤火虽微,愿为其芒,行医救人,这是他的职责。若这世上人人都自私自利,世人便看不到希望,那些最贫瘠无助的人便永远只能活在灰暗里。他所行,不为利,只为问心无愧,不辱没医者二字。”
“他死前交代我,无论何时,都不要忘却医者本心,务必要以治病救人为已任。”
说完,她眼中已蓄了泪水:“可我胸无大志,做不到像他那样无私,便只能隅居在此,想以此了却余生。”
谢砚卿心情沉重。
原是如此。
她救他便都说得通了。
默了一会儿,他凝声道:“宁姑娘,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别过脸,擦去眼中泪水,很是不好意思道:“抱歉谢公子,我失态了,本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一时没忍住。”
她眼尾薄红浅笑了下:“我说这些也是想告诉公子,不义之财我断不会要。即便我于你有救命之恩,这个钱我也不能收,我只想靠自已还清这笔钱。”
谢砚卿心中愧意更深。
她这样好的女子,他先前居然怀疑她居心不纯。
他见多了诡谲算计,竟觉得这世上人都应该是阴险狡诈有所图谋的。
他,都做了什么。
“对不起。”
他为自已先前的试探和怀疑道歉,也为自已用钱打发她而道歉。
她无所谓一笑,红唇被贝齿咬着落下两道痕迹:“不说这些了,我还要上山采草药,公子喝的药膳药材也没了,我得采一些回来。”
他让开身子,垂下眼眸点点头。
简单收拾后,沈宁背上竹篓迈步离开。
望着她单薄背影,谢砚卿心中五味杂陈:“宁姑娘。”
她回眸,姝丽的脸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怎么了谢公子?”
“注意安全。”
她面上怔了怔,笑容和煦应声:“好。”
——
距茅草屋几百米外的竹林中。
“怎么样姑娘,我们演的还不错吧?”徐媒婆咧着嘴笑问。
沈宁神情淡漠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不错,这是一百两,剩下一百两等下场戏演完自会付清。”
迅速接过银票揣进袖子里,徐媒婆朝她甩甩帕子,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好说好说,姑娘出手阔绰,彼此互利,这份信任还是有的。”
沈宁觑了她一眼,不忘提醒:“回去把嘴闭牢了,可别让我听到半个字。”
“懂!姑娘放心吧,做我们这行的很懂规矩。”
盯着沈宁,她很是不解问:“我瞧姑娘模样长的极好,也不是难嫁的人,何故破费演这么一出戏?”
“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可以走了,三天后再来。”沈宁冷冷扫视她,开口赶人。
“好嘞好嘞,这就走。”徐媒婆也不自讨没趣儿,拿了钱火速带着人离开。
演两场戏就给二百两,这可比她做媒挣钱多了。
等人走后,沈宁才背上竹篓进山。
对付男人自然得用点手段,不然怎么让他喜欢上她?
说谎演戏还不是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