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了好一会,苏芷瑶才停了下来。
她眼睛中闪着鎏金的碎片,兴奋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前两日一直不痛快的心情,一扫而空。
裴晟安在这片刻工夫,从寻夏手里拿到水壶,为苏芷瑶倒了一杯水,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
看,导游哪有裴晟安贴心,苏芷瑶什么都没说,此人就把她想要的一切放在了手边,真是太心细了。
“多谢裴公子。”
“小姐开心就好。”
裴晟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倒是让苏芷瑶不好意思了。
日头有些大了,苏芷瑶与裴晟安告别。
在她即将走出园子的一刻,裴晟安开口道。
“虽然我不知道小姐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愿意当一位听众,听小姐说一说自已的不快乐,不知小姐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苏芷瑶一向很少跟别人抱怨自已的家事,本欲拒绝。
没想到倾诉欲挡都挡不住,糟心事脱口而出。
她将家中的事情讲了出来,末了叹了一口气。
裴晟安,“小姐不开心并非因为没有将她们母女二人绳之以法,而是为死去的感到惋惜。”
苏芷瑶心头一动,没想到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小姐太过善良,不论是对平民百姓还是府中的丫鬟都一视同仁,可偏偏别人不把人命当回事,为了自已的利益,可以随意抛弃他人的性命。”
苏芷瑶想到白芷血流满面的样子,眼前仿佛又看见了累累尸骨,久聚不散的冤魂。
“你说,人命,为何这般脆弱?”
“因为他们遇到了坏人,小姐又何必用坏人犯下的错来惩罚自已?”裴晟安真挚回望,“我的命不正是小姐救下的,庄子上众多的人更是小姐救下的,所以,我们遇到了好人,人命便不脆弱。”
苏芷瑶整个人被裴晟安从负罪感的深渊中一把拽住,那种揪心的疼痛似乎都少了一些。
“可是我并不想有人因为我死,我没想到她会撞柱而亡,我只能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白芷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而程姨娘却得意扬扬离开,没有受到半点惩处。
这,不公平……
裴晟安凝望着深渊,看到了苏芷瑶惴惴不安的灵魂,他耐心地为她开解、减少她的负罪感。
“或许在她的心中有许多不得已,可能是为了家人的性命,又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东西,只能说害人终害已,所以才落得个这般下场。”
“小姐想想,昨日若不是你早有准备,那被苏老爷冤枉的人就变成你了,所以莫要再把罪责揽在自已头上。”
苏芷瑶长叹一口气,她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竟然心软了,真是不应该。
“我知道了,定不会再为这些人伤心,不值当。”
苏芷瑶笑着向裴晟安挥挥手道别,上了马车。
翌日。
苏芷瑶接到裴晟安的书信,汇报了昨日一天的营业额,简直要惊呆了她的下巴。
光雅衣轩一间铺子一天就已经赚了五千两银子,铺子里面衣服短缺,还有许多客人等着定制衣服。
苏芷瑶忍不住眼冒金星。
钱!
好多钱!
开森!
不过绮妆阁营收就差了些,不过两三百两银子,不过苏芷瑶知道东西的品质,日后定能大放光彩。
苏芷瑶准备明日就去铺子一趟,准备看看定制的要求,然后再画一些图样子,加紧让绣娘赶工。
一个时辰后,管家走了进来,“小姐,李公子邀您明日前去湖边游玩,老爷让您好好收拾打扮,不能怠慢。”
苏芷瑶翻了个白眼,她收拾个大头鬼。
不打爆他的脑袋已经是她善良。
她笑嘻嘻地答应下来,让寻夏将消息传出去,她倒要看看苏月凝这次会怎么办。
第二日约定的时间到了。
苏月凝在程姨娘的帮助下溜出府,乔装打扮去见了李公子。
她没有像上次一样,假传消息变更时间。
反而胆子更大,自已先去引走了李公子,然后买通了一位穷书生在原地等着苏芷瑶。
苏芷瑶打探到消息,压根就没去。
苏月凝不是会花钱么,她有样学样,去烟花之地找了一位女子假扮自已跟那书生去约会,还特地让寻夏跟着,回来给自已传递消息。
之后她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见了裴晟安,没想到走到半路天降暴雨,气温骤降。
马车停在雅衣轩门口,苏芷瑶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马车帘子被骨节分明的手撩开,拇指上还带着淡绿色的扳指。
裴晟安举着伞出现在苏芷瑶面前,“小姐,下来吧,我拿了伞。”
苏芷瑶扶着他的手,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小姐慢些,地上泥泞,莫要弄湿了鞋袜。”
苏芷瑶笑着点点头。
裴晟安身材高挑颀长,站在她身侧打着伞,几乎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怀中。
苏芷瑶身前是清冷的风雨,身后却是炙热的胸膛,阵阵热气熏得她面染红晕。
她想要离得远些,好躲开这诡异的气氛,快走了两步,刚淋了两滴雨,雨伞就死死地罩住她头顶的这方天地,不论二人距离多远,这个伞始终不偏不倚。
苏芷瑶瞪大眼睛,瞧见裴晟安半边肩膀都被打湿了,右脸的发丝紧贴脸颊,冰冷的雨滴顺着脸滴落在胸前。
她瞬间就停下了脚步,推了推裴晟安握住的雨伞。
“你都淋湿了,不要再给我打了。”
裴晟安玉冠束发,眨巴着睫毛上的雨滴,弯眸轻笑,莫名有些宠意。
“不碍事,只要小姐不被淋湿就好。”
冰冷雨水噼啪地打在他的肩头,此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执意为她挡住这片风雨。
苏芷瑶忍不住勾住他的衣袖,将人拉入伞中。
“一起打好了。”
她有些后悔,刚才若不是她想要避开,裴晟安也不会淋湿。
裴晟安温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好。”
苏芷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笑意,嘴角挂着一丝得逞满意的坏。
他就知道苏芷瑶最是心软,舍不得自已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