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体型变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烈九烽爬出方研的衣袖，探寻地看了眼一旁老头的模样，轻声道：
“这老头真古怪，牛车拉了半天，竟然一口水不喝，一口饭不吃，这是正常的普通人吗？”
它这样问，方研轻轻皱眉，抬手像抓虱子一样把它握到手心，用清澈的眼神询问。
“你饿了？”
她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已的小灵宠饿不饿。
“有点，不过不要紧，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烈九烽钻出方研的指缝，一双幽蓝的小眼睛专注地看着方研，似乎眼中只能容下这一个人。
不是很饿就好。
“帆离城和附近几个大城每年都会有几百个孩童消失，如果小虎村是罪魁祸首，那它只进不出，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这次我们进村便要查查，到底是妖物作祟，还是什么家族在其中谋利。”
方研神情很认真，清澈的乌眸闪烁银河般细碎的星光，叫烈九烽仿若置身熠熠闪烁的星空，美得渺茫。
“我也帮你，尽管使唤我好了。”
千年沙场征战，他身为魔界至尊，不应该对这种小事感兴趣，但对象是方研，他突生出无限的好奇。
想看她如何在危险之前剖析，如何在绝境之中选择，如何在成功之后微笑。
看她清澈的眼睛，葱白的手指拭去脸颊的血迹，在敌人面前露出嘲讽的嗤笑。
冷若坚冰，凶若虎豹，美不胜收。
“咕噜噜——”
第二天一早，方研这具瘦弱的身躯发出一连串饥饿的鸣叫。
这一声唤醒了麻木呆坐的老头，他先是斜眼看了方研一下，随即从牛车上堆砌的干草中拽出一个干得发硬的圆饼，递给方研。
他自已不吃吗？
方研接过圆饼，瓷白的牙齿啃了啃，没啃动。
“等到村里会有吃的，先用饼子撑半天吧。”
老头说完便继续半睁眼睛，像尊无色的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活像死人。
他的声音也像他的人一样，既冷又硬，毫无活人的气息。
“谢谢爷爷。”
方研捧着饼子说，那乖巧清澈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但老头没有，他粗糙的手指和满是皱纹的脸皮，已经像铁皮一样僵化，仿佛再也不会为生灵之间的情感所触动。
到底是习惯何等冷血的事情，才能叫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这个模样？
方研一边打量老头，一边啃着饼子，看烈日炎炎，牛车不紧不慢地进了山林。
一路无言，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小虎村。
来接人的是个面相和蔼的老爷爷，他身着绣金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既精致又整洁的气质，像一个经商多年的商贩。
“又来一个乖孩子，快快，几个奶奶已经备好餐饭，就等你们了。”
老爷爷树皮一样的手攥住方研的手腕，像拉一只待宰的鸡鸭一样，把她拉进了村门。
“他是我们老村长，好好跟着他，以后吃穿不愁，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老头拍拍方研的肩，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像交接完任务一样，转身离开。
应该是忙着继续去四面八方采购新的小孩，像他这样的老头应该还有很多个。
方研瞟了一眼老头匆忙的背影，开始打量小虎村村内的样貌。
眼前的村庄没有想象中破旧，反而整齐有序，花草林立，一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之相。
丝毫没有印象中拐子村的那般破败和狰狞。
“乖孩子，来这边吃饭，吃得饱饱的。”
方研被老村长拉着走进一个飘满饭香的大食堂，令她瞳孔震颤的是，这里长桌铺排，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且每一个座位都坐了一个身形微胖的孩童。
他们眼神孺慕地看着盛饭的几个奶奶，乖巧得扒着碗里的饭菜，一副阖家欢乐的美好景象。
这些全是他们拐来和买来的孩子？
方研环顾四周，这个食堂占地很大，相当于寻常客厅的三倍，打眼一扫，大概容纳了五十多个孩童。
“来，在这个奶奶这儿报个名字就能去吃饭了，乖孩子。”
老村长将方研带到一个戴着碎花头巾的老妇人前，温声说着，松开她的手腕。
“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笑容和蔼，浑浊的目光在触及方研的身体时闪过火焰般的微光，给人一种过于热情的不适感。
“奶奶，我叫方研。”
方研装作一副纯真乖巧的模样，老妇人看了满意地点点头，用笔写下她的名字。
“好了，乖小研，去那边和其他小伙伴吃饭吧。”
在老妇人的指示下，方研寻着方向找到一个空位坐上去。
香气喷喷的饭菜很快被几个妇人端上来，她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温柔，眼神很是热情，还嘱咐方研慢慢吃，渴了有羊奶喝。
“饭没有毒，可以吃。”
烈九烽舔了舔盘子里的饭菜，说道。
现在它的体型只有指甲盖大小，没有人注意到方研这孩子带进来一只黑色小猪。
“他们真的在喂养孩子？”
方研吃了口喷香的肉片，眉头皱得更紧。
从村口一路进来，她没看到任何虐待孩童的迹象，到处都是鲜艳翠绿的花草，整洁有序的木屋瓦房，还有所有人的表情和态度，实在过于热情了。
“养孩子是真养，但养来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趴在一块排骨上的烈九烽一边吃一边哼唧着，好不快活。
方研又环顾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为什么从进村到现在没有见过一个中年人和青年人？
都是老人和小孩，这个村子靠谁耕种获取粮食？
“乖孩子们，吃饱了吗？我们到朝拜神树的时候了。”
就在方研满腹疑问时，戴碎花头巾的老妇人走到食堂门口，满脸笑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