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研表情认真,不似作假。
而且她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牧平根本不怕她使诈,所以没有多犹豫,就像一朵血色海棠落到擂台上。
“说。”
简短的一个字,透着毋庸置疑的冷漠和傲慢。
“好啊,牧山主请看我的手,山膏就在——”
见他靠过来,距离自已只剩半步之遥,方研立时抬起手,配合不易察觉的灵风,将捏碎的净心丹粉末一股脑洒向他。
“什么?”
牧平还以为是攻击,但方研身上没有灵气波动,他自知不会受伤,根本不屑于躲避。
于是当鼻子嗅到四品净心丹的粉末时,他瞳孔一震,这是什么东西?毒粉?
脑子闪过这个念头时,他眼前一黑,惊诧之间,意识短暂地同现实断联。
“怎么回事?师尊的灵气护盾消失了?!”
牧平被净心丹粉末钳制,陈鸣看着眼前消失的护盾,一股从地狱升起的黄泉寒气一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我要杀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元婴修士阻拦又如何,就算是天道降临,陈鸣,你也必须死!”
一道冰蓝色的弧光穿过凝滞的血色,携带呼啸的寒风,如一记无法躲避的流星,“噗嗤”一声宛若激昂的龙吟,穿透陈鸣的胸膛。
“方研——”
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陈鸣口吐鲜血,得意忘形的表情消失,只剩无尽的恐惧和怕死。
师尊,师尊,快来救我!
陈鸣双手像螃蟹一样舞动着,丑陋的小眼睛紧紧盯向方研身后的血袍牧平,不明白护着他的师尊为何突然静止不动了。
“死吧!”
方研冷目灼灼,手中凝月剑散发出一阵仿佛能够冰冻所有目光的冰霜,一瞬间将陈鸣一整个人冻成坚硬的冰雕。
“噼里啪啦!”
随后方研拔出凝月剑,手指轻轻一弹那冰雕,就像子弹击穿鸡蛋,一整个从头瓦解,碎成血肉与霜雪粘连的冰沙。
轰隆一声瘫在地上变成血堆,像巨城坍塌一样,不留一丝一毫的生气。
终于给原来的方研报仇了。
“咔嚓!”
方研抬脚踩碎地上血肉粘连的冰晶,如地狱般漆黑的眼睛带着既清澈又纯粹的残忍。
十四岁杀人就这般利落,和我幼年时有的一拼了。
烈九烽趴在方研肩膀,亲昵地蹭蹭她的脖子,心中暗想。
如此心性,也许待她二十八岁,说不定真有机会站在众生之巅,同他一起回他的天魔界游历一番。
“方研,你对我师尊做了什么?!”
就在方研碾碎陈鸣尸体的瞬间,一道清晰的怒吼,伴随三道仿佛能够劈开群山的剑气奔袭而来。
是乐岁!
“轰轰轰——”
这三剑太快,又是偷袭,方研和烈九烽就算反应过来,身体还是慢了半拍。
不好!
“嘭!!!”
为了木箱不被击中,方研用尽全身力气和箱子交换前后位置,硬生生用凝月剑接下前两剑,最后一剑烈九烽凝聚黑气,用身体硬扛了下来。
“噗!”
但那三剑连贯,剑剑致命,方研和烈九烽口吐鲜血,一整个从擂台上甩飞出去。
其他弟子见乐岁发飙,哪里敢拦,纷纷后撤。
只有昆吾和雪宇眉头一皱,剑袍翻飞,连忙飞身去接灵气尽失的方研。
但还是晚了一步,方研和烈九烽齐齐摔在地上,连同背上的木箱也脱离断开的藤蔓,狠狠砸在地上。
“方妹妹!”“小师妹!”
昆吾和雪宇同时出声,一左一右单膝跪地查看方研的伤势。
“咳咳,可恶,”
好强的剑气,还是三道截然不同的剑气,这个人将是未来的劲敌。
方研又吐一口血,一双凌厉的双眸看着满身煞气,步步逼近的红袍乐岁,手握长剑吃力地站起来。
“牧山主一会儿就会醒,他一个元婴修士,我能对他做什么?”
“岁岁,你出手太重了,”
雪宇心疼地看着方研身前撕裂的血口,略带谴责地看向乐岁,
“小师妹只是炼气期,怎么可能对牧山主造成伤害,你太冲动了!”
“我冲动?”
看着往日里可爱嬉闹的雪宇竟然为了方研冲自已发怒,乐岁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言的绝望。
“是她方研有错在先,忤逆师尊的意思,残杀鸿山弟子,我没当场斩杀她就是在给她活路,做到这种程度,你竟然觉得我冲动吗?”
语气满含受伤的颤音,听在雪宇耳中有种阉割心脏的钝痛。
“不是,岁岁,我没那个意思——”
“够了,方研往后是你们刑山的人,你也是刑山的人,往后你们刑山不要同我鸿山交往,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岁岁,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只是想问问方研,你这么厚颜无耻,嚣张跋扈,可在世上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乐岁不去看雪宇盈满珍珠的泪眼,而是厌恶地俯视着方研,抬脚踩上一旁瘫倒的木箱,薄唇轻轻勾起。
“你敢?!”
那沾血的龙皮靴踩在木箱的刹那,就仿佛摁住方研的命根,让她双目赤红,像只被激活生命的豹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悍不畏死地提剑攻向乐岁。
“小师妹!”“方妹妹!”
雪宇和昆吾眼前一晃,再抬眼时,方研手中的凝月剑脱手,一整个被乐岁三把剑钉在地上。
一剑刺穿肩膀,一剑穿透手腕,一剑钉在膝盖,让她距离木箱只有短短的指甲盖的距离。
明明只有那一点距离,却又像遥远的天堑,没有前世的修为,弱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就是最大的罪孽。
行动被结结实实地禁锢,血肉撕裂的痛楚一寸又一寸袭击方研的大脑,她被痛得昏厥一瞬,但又用极大的意志力将自已叫醒。
眼前是乐岁居高临下的面容,她红衣盛血,像来自深渊的魔神,满含无源无头的愤怒,手握惊鸿,一脚踩在她够箱子的手掌上。
“原来你也有你在乎的东西,真是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