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多乡邻和晚辈的面,堂叔一顿呵斥,完全没顾及婆子的脸面。她的三个儿媳,多年来没少受她蹉磨,这会儿都抿嘴偷笑。在场的乡邻们,也乐得看热闹。没人为婆子解围。
婆子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她知道此刻若是当着外人的面反驳,堂叔只会让她更难堪。但她也不愿意躺在泥污里,只是憋屈地咬着唇,沉默不语。
丹彤默默地将锥子从婆子的脸上移开。她虽然甚是厌恶这个婆子,此刻却更想给堂叔扎一下。
眼见堂叔将话题带偏,众人都在笑话婆子,堂伯刻意冲堂叔大声嚷嚷:“老弟,丹氏虽没扎弟媳,但她扎伤了我们的儿子。她这是故意杀人,是犯罪,而且方才卫泉也动手了!”
堂叔像抓到了卫泉的把柄,立即大喊大叫:“杀人了!卫泉杀人了!大家快来看啊!我们只想来借一点口粮,卫泉却将我儿子打成了重伤,起不来了!像卫泉这样的暴徒,如何能参加科考?没天理啊!”
丹彤快走几步,站在堂叔面前,高声道:“各位乡邻看好了,这老东西胡言乱语污蔑我们,我今日非给他个教训不可!”
堂叔面露惊慌,仍梗着脖子道:“你……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半点折腾,你稍微动我一下,我便会倒地不起。”
丹彤一把掐住堂叔的脖子,堂叔立即感觉到呼吸困难,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看着堂叔痛苦的神情,丹彤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不喊了?再喊一个试试。还威胁我不能动你,我还偏就掐你脖子,你怎么不赖地上去?”
堂伯等人欲上前解救,试图将丹彤拉开,但被卫泉挡住。
眼见堂叔的脸被憋得通红,丹彤猛地松开手。
空气快速灌入喉咙,堂叔剧烈地咳嗽起来。
堂叔堂伯带来的十几号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死死地盯着卫泉和丹彤,眼里满是怨恨。
周遭的村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认为这两口子下手太狠了,毕竟是自家亲戚,且都是同一个村的人。
丹彤环顾四周,大声道:“你们很同情这帮抢我粮食的吸血虫亲戚吗?你们家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吗?若是你们真有那份好心,就将家里的粮食分给他们。
总之,从今日起,无论是谁,敢来我家抢粮食,下场和他们一样!甚至更惨!”
朱婶道:“洪水将田地最上面的一层沃土,都冲走了,再好的良田,也都变成了劣质的田地。要想将田地养好,起码要花费两年时间。因而即使马上种植,未来两年的收成都不会好。
家里那点粮食,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难说,更别说要熬两年。这时候,谁家的粮食都很珍贵,哪还能分给旁人。”
大家都是庄稼人,也都知晓朱婶说的并无半点夸张。被洪水冲过的上等良田,有些要养好几年,才能达到原来的质量。
且水灾来得突然,谁家的存粮都不多,家家户户都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时候抢人粮食,相当于谋财害命。
于是某些村民对堂叔等人刚刚升起的一丝怜悯,瞬间荡然无存。
有人深痛恶绝地道:“打着亲戚的名义来抢劫,有帮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有人怒斥:“对付这样的人,打一顿算是轻的。”
里长听说堂叔带着一群人,来卫泉家抢粮食,急匆匆赶来。他方才在修整田埂,裤脚高高卷起,上衣沾了些泥点子。
堂叔忙伸长脖子,指着红印向里长告状:“里长你看……咳咳,这是丹氏咳咳……那个毒妇的手指印。她要掐死我咳咳……里长你要为我做主啊咳咳咳……”
里长被堂叔脖子上的掐痕吓了一跳,这么清晰深刻的指甲印,掐的时候得用多大的劲啊,当时指甲陷进肉里去了吧。
他知道丹彤泼辣,这堂叔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可恨,但他没想到丹彤会当着众人的面,向堂叔下这样重的手。好歹也是一个年轻貌美的村妇,真的一点名声也不要了吗?
里长调整好表情,正色道:“那又如何?我可都听说了,你带着一大家子来抢他们的粮食,这是人干的事吗?你今日这般无耻行径,被打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还不快点将他们带回家,赖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一把年纪的人了,没有一点长辈该有的品德。”
里长朝看热闹的村民们挥挥手:“都回去忙自已的事吧。大雨停了没几日,洪水刚退,有好多农活要做,忙都忙不赢,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看热闹。”
一回头,见堂叔等人磨磨蹭蹭的,里长很是不悦:“你们还不快点离开,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我家里二十来亩田地等着翻地、清理杂物、修整田埂,还要重新播种……一大堆农活要做,本来就忙不过来,还要赶来处理你们的烂摊子,真是闹心。”
堂伯不甘心就此离开,道:“他们两口子把我们的好几个儿子打伤了,且下手很重……”
里长打断他的话:“他们两个人,你们是两大家子人,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二十个。两个人殴打十几个,你听听你自已在说什么。难道不是十几个围殴两个?明明是他们在自家门前自卫。
你们没抢到粮食,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就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点走吧。”
堂叔等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去,他们走的时候,嘴巴里仍不满地嘀咕着。
里长来到丹彤和卫泉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他们安然无恙,笑道:“早在之前那帮打手来你们家敲诈勒索时,就知晓你们的战斗力很强。堂叔那样的宵小,凭着家里的五个儿子,和一群婆子妇人,就来抢你们的粮食,真是不自量力。
我方才见他们好几个男丁都流血了,其中一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有个婆子的嘴唇肿得老高,嘴角还有血丝。堂叔被掐得咳嗽个不停。你们出手挺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