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升起，屋顶上淡淡的烟雾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戚姥姥家的厨房里开始热闹起来，柴火的噼啪声伴随着锅碗瓢盆的轻响。雷鹿手脚麻利地穿梭在厨房和院子之间，打水、洗菜、烧火，动作娴熟而有条不紊，仿佛做这些家务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戚姥姥坐在桌旁，微微有些愣神，望着雷鹿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这么年轻的小女孩，竟然如此能干、稳重，实在让她意外。她原本打算亲自准备晚饭，如今倒是无所事事了，只能坐下来继续与可怜闲聊。
“你这小丫头，真是个好帮手。”戚姥姥笑着夸奖了一句，语气中透着一丝赞许与疑惑。
可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雷鹿，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温和与感激：“她确实是个好帮手，不管是干活还是照顾人，样样都能胜任。”
戚姥姥听罢，笑意更浓，眯起眼睛，话里带着点取乐的意味：“这么能干的丫头，不多见啊，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
可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含笑应道：“是的，最近都是她在照顾我的生活。”
戚姥姥听罢，笑意更浓，目光从雷鹿又转回到可怜身上，带着些许欣赏和打趣的意味说道：“不仅能干，还长得这般标致。你有福气啊，能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
可怜终于明白了戚姥姥的潜台词，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急忙摆手解释道：“戚姥姥，您可别误会！我一直循规蹈矩，什么出格的事儿都没有做。”
“循规蹈矩？”戚姥姥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在她看来，可怜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又似乎有着家族背景，既然身边有了女婢，还如此谨慎守礼，实在让人费解。她心里暗自揣摩：只要不荒唐过度，有什么需要那么拘束的呢？
“你难道……不喜她？”戚姥姥的话音轻柔，像是拂过春日柳絮的风，又带着一丝揶揄，目光不经意间回转，瞥向正在忙碌的雷鹿。那少女虽说不上倾国倾城，然也眉目如画，身段清秀，衣袂随着动作轻盈而动，颇有几分灵秀之气。尤其是与村中那些粗鄙的村妇相比，雷鹿之姿可谓出众得多。戚姥姥这句话，倒像是有意试探可怜的心思，唇角含笑，眼中也不无几分狡黠。
可怜微微一怔，仿佛被戚姥姥的玩笑击中了什么隐秘的心弦。他的喉咙一时发紧，似是要为自已辩解，然而话出口时，声音却轻得几不可闻：“不，我……”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已的失言，连忙垂下眼帘，心中暗恼自已为何如此急于回应。
他真的喜欢雷鹿吗？一个酸涩的疑问在心底悄然升起，带着些许苦涩与不安。雷鹿的温柔、体贴，她的勤勉和通情达理，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用心照料，每一个细节都关怀备至，让他的生活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他竟渐渐习惯、甚至依赖起这份无微不至的陪伴，享受着她所带来的温暖与舒适。然而，这份深埋于心的情愫，是否真的能称之为“喜欢”？他一时无法确认。这一份依赖，究竟是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还是因为更深刻的情感？
可怜的内心一时紊乱，脑海中浮现出雷鹿那无言的陪伴与默默的付出。她总是那样温顺地跟在自已身旁，细心为他打理衣物、安排食宿，可那些，不过是鹿家给他安排的工作，是她的职责所在。
“我很依赖她……”他低语，声音渐渐哑然，“但她对我的照顾和保护，都是来自她效忠家族的指示！但凡有一日，那个家族需要她伤害我的时候，她恐怕也不会拒绝的……”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的心中顿感沉重。
戚姥姥闻言，微微一笑，目光中透出些许不解与感慨。“那可未必，出自真心还是忠心，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的笃定，“戚姥姥活了这么多年，怎会看错人？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离开你了，你也别辜负她的心意才好。”
可怜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震。雷鹿从未对他表达过任何心迹，她的温柔与服从，让可怜一直以为她的付出只是执行命令，或是出于任务的需要。然而戚姥姥此时的一番话，犹如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可怜抿了抿嘴唇，脑海里浮现出雷鹿平日里温柔的眼神和偶尔的轻笑。那些细微的情感波动，他从前总是下意识地忽略掉，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忠诚的随从应有的表现。可是如今，戚姥姥点破了这一层，他才忽然意识到，或许雷鹿对自已的感情并非仅仅是职责的延伸。
“可是……如果她的感情真的是那样……”可怜轻声道，眉头紧锁，“我又能给予她什么呢？如果有一天她发现，我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失望、离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安与自我怀疑。过去的经历让他对情感充满了戒备，曾经信任、爱慕自已的人，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背叛甚至伤害了他。他早已对这些情感感到麻木，甚至厌倦。可雷鹿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内心防线，令他措手不及。
戚姥姥看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怜啊，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永不改变的感情。但眼下的她，是真真切切在乎你的，若你也对她有情，就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可怜沉默了许久，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望向正在忙碌的雷鹿，发现她的动作依旧那么自然、娴熟，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对话。可怜忽然意识到，自已从未真正关注过她的感受，他一直把她当成一块坚固的石碑，一个不需要关心、不需要回应的存在。但或许，她也是一个有着情感和渴望的普通女孩，一个为他倾注了全部心力的女孩。
“我会好好珍惜她的。”可怜终于轻声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他无法确定自已未来是否能够给予雷鹿想要的一切，但至少他不想在当下辜负她的真心。
戚姥姥微微一笑，似乎对可怜的回答颇为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