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时光悄然滑入子时,月华如练,洒进书房的窗格上,映得四周如梦似幻。金万卷与毋可怜的对话却未有丝毫停歇之意。雷鹿端上宵夜和酒盅,见毋可怜推辞不饮,便换上了果茶与精致糕点。雷鹿心中暗笑,眼前这十六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间竟开始有几分贵族的风范。
金万卷察觉到雷鹿的揶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问道:“你不喜饮酒?”
可怜神色真挚,答道:“从未尝过,且见过不少人借酒消愁,形容狼狈。”他回忆起过往,那些信徒在亲人离世后,许多开始借酒消愁,最终愈发颓废,对酒精自是生出厌恶之情。
金万卷闻言,颇感意外。自两人相识十日以来,这是可怜首次提及往事,显然对他已有几分信任,心中不禁欣喜,便打趣道:“焉知酒乃消愁物,可忘世间悲……”
可怜少见地打断了金万卷的话,眉宇间透出一丝冷峻,冷冷道:“无非是逃避现实,无勇气面对或改变罢了。”言语中透着一股冷淡与讥讽,仿佛一柄利剑直指内心深处的某种脆弱。他的心中暗自感叹,初至此世,原以为自已能逃离前世那丑恶的生活,未料到眼前的这片天地竟更为诡谲恐怖。此刻,他的内心满是对自已愚昧的讽刺。
可怜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惆怅,仿佛一片秋水,映照着内心的愁绪。这愁绪如秋风般无形,却无时不在,悄然渗透到他的每一个念头,令他难以释怀。金万卷见状,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却也不愿深究。
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倦怠,仿佛不愿再在这无谓的讨论中纠缠,“罢了罢了!”话锋一转,终于切入正题:“已经与你介绍了皇族与五大家族现状,接下来,要与你说说本次帝后选拔的各家女孩情况。”
可怜默默点头,金万卷便继续道:“你也已知,此次的选拔,共有四家贵族的嫡女参与,各个皆是才貌双全。”他的话语虽带着几分轻松,但其中隐含的深意却不容忽视。这场选拔,表面上是为人皇择选贤良淑德的女子,但实际上,却是一场充满权力与利益的角逐。每一个参与者背后,都有着家族的期望与野心,而她们的命运,早已在这场选拔中被推向未知的深渊。
可怜听罢,心中不禁一阵沉重。他看着金万卷,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对这场权力游戏的厌恶,也有对参与者命运的担忧。他明白,自已虽身处其中,却无力改变什么,这场选拔的结局,或许早已注定,无论是谁最终脱颖而出,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金万卷见他神色凝重,便缓缓说道:“鹿歌小姐,在这些女孩中,其身份地位亦或是家族实力都是最低,而相貌、武功、学识、才智,也都是最劣,本来也没什么希望,只不过由于是皇族下达的旨意,鹿家不敢推诿,本以为只是走一个过场,也没有派遣什么得力之人跟随,才害的小姐身亡。”
可怜听闻此言,心中大为震惊,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在他所见过的女子中,真的找不出几个能比鹿歌还要聪慧美丽之人。鹿歌的相貌如同春日的桃花,娇艳欲滴;她的机智果敢和浩然正气犹如秋日的明月,清辉洒满大地。至于武功,鹿歌能以一人之力,勇斗多个蒙面歹徒,应该也不差。
“难道?其他几个家族的女孩?比鹿歌还要优秀?”可怜不禁喃喃自语,心中疑惑重重。
“是的,论相貌,鹰家的嫡次女,名为秦鹰少女,年方十六岁,容貌堪称绝世无双。她的美貌如同晨曦中的初雪,清冷而不失柔和,所有见过她容貌的贵族女眷,无不赞叹其美。”金万卷作为男席,又是下属,自然无缘得见鹰家的嫡女,但从那些见过秦鹰少女的女眷口中,他断言,她必是这次选拔中最为貌美的女子。
回忆起自已与秦鹰少女那次不算会面的会面,可怜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遗憾与惆怅。那日,他全程被要求低头,不敢抬眼直视,即便在她离去时,也只能从她曼妙的背影中窥见一抹倩影,根本无缘一睹芳容。
“至于学识,大贵族的嫡系子女,基本都会前往龙国皇城内的太学殿,学习治理封地、祭祀礼仪和税赋知识。他们一般都在十岁左右被送去皇城,在那里生活和学习几年。”
“听起来像是寄宿学校……”可怜心中暗想,突然察觉到不妥,急忙问道:“大贵族的嫡系子女?那鹿歌难道也去过皇城?”
金万卷摇了摇头,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无奈,“并没有。鹿家自从被排挤出权力中心后,再没有子嗣前往龙都,更别提入皇城。鹿歌因此从未与任何大贵族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人认识她。如今唯一自称见过鹿歌的大贵族,便是皇甫麒麟有功一人。”
可怜自嘲地笑了笑,心中苦涩万分。若非因为有功见过自已,鹿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找回自已来继续假冒鹿歌。
金万卷继续道:“正因为鹿歌没有入过太学殿,她的学识功课自然无法与其他贵族女孩相比。毕竟太学殿的夫子老师,是龙国最为优秀的学究,是任何大家族都无法媲美。虽然只有匆匆几年的学习时间,但还是有许多贵族子嗣因跟不上学业而半途而废。然而,秦鹰少女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学完了数年的课程。”
金万卷看了一眼可怜,笑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那都是谣言。世间上哪有如此才学之人?如今看来,是我迂腐了。世间之博学才子,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秦鹰少女绝非凡品,才智定然顶尖。”
“难怪鹰家族老都支持她成为下一任家主。明明是女子,却能如此受重视,可见她确实厉害!”可怜听着金万卷的讲述,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然而,无论秦鹰少女如何聪明果敢,在面对夜魔之际,她选择对附近村子见死不救,罔顾人命,如此做派,与鹿歌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即便相貌和学识真的都高于鹿歌,但在可怜心中,依然不认可她比鹿歌更优秀。
金万卷继续说道:“即便秦鹰少女已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但还有一位女孩,比起她来也不遑多让,那便是龟家的嫡长女,年芳十五,名曰水五月龟。”
“龟家乃祭祀家族,正因祭天仪式自古无法让女子主持,故龟家的女孩也因此,无法继承家督,亦是唯一不能让女子继承家督的大贵族。正因如此,外界对龟家的女孩向来都少有关注。倘若不是此次帝后选拔,几乎是被忽略的存在。”
金万卷作为龟家外戚,对龟家内部更是了解,对水五月龟这位小辈亦甚为关注。作为龟家的嫡长女,她拥有得天独厚的占卜才华,更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心思缜密,谋划出色。相较秦鹰少女那种博学广记,她更多了一些狡猾与精明。
“先生,你对龟家女孩的评价颇高?难道你和她见过?”身边的雷鹿打趣道。作为同族,她可以理解金万卷器重母家的晚辈,可礼法上,他也不太可能对未出阁的女孩有如此了解。
“我自然没有见过,只不过,她的启蒙老师,正是介绍我去鹿家求职的龟家族老。族老与我说,此女看似温文尔雅,内心似有波涛大海,不动声则已,一动便是惊涛骇浪,心思缜密,不可轻忽。”
金万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诉说一段久远的过往。可怜心中暗想,“看来大贵族的子嗣,果真都不是简单之人。”
“余下最后一位女孩,应该就是几个女孩中武力第一吧?”可怜忽然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哦?你怎知道?”金万卷坦然一笑,眼见可怜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亦是欣慰。
“按照之前说法,熊家尚武。你刚才说学识、才智、相貌、武功,其他三家都胜过鹿歌。学识、才智与相貌已经有了鹰家与龟家,那最后的武功,应该就是熊家的女孩了。”可怜分析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
“不错,孺子可教。”金万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熊家嫡三女,南宫小,年十四,前不久方才及笄,冠以熊字,名曰南宫小熊。”
“小熊……此名倒也随意……不过想来,秦家的叫少女,水家的叫五月,感觉都挺随心所欲……”可怜心中暗自吐槽,却不敢言于口,怕惹得金万卷不乐。
“莫要小瞧这十四岁的小丫头,”金万卷继续道,“南宫小熊在家中排行第三,前有两位兄长,年长她三岁和五岁,但论武艺,她的两位兄长联手亦不敌她。据闻她力拔山兮,雄武非常,颇有先祖熊家家主的斗神之姿。”
“竟有如此厉害?”可怜惊讶道,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熊家崇尚个人勇武,或许在其他方面稍显马虎,但在武功造诣上,绝不可能空穴来风。南宫小熊肯定是这几位女孩中武力最高者,且高出不止一两个品级。”
可怜默默思索着金万卷的话语,心中渐渐沉重起来。他原以为百里鹿歌已是才貌武艺出众的高贵女子,然而如今听来,这次来龙都的几位贵族女孩,皆非等闲之辈,各个实力强悍,不容小觑。
“帝后选拔,果然是龙争虎斗。”可怜暗自叹息,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金万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忧。家世、相貌、学识、才智、武艺这些,皆非帝后选拔之标准。况且我们所为者,只是拖延时间,不必真的赢得帝后选拔,毕竟你又是男儿身。”
可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烛火微微跳动,夜色中的对话却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