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皇宫西侧角楼。
一片寂静的角落中,连四处巡逻的夜班禁卫都不会来查看的角落里。院中的假山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屏息去听,是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之前的事情你办利落了没有?”女声带着嗔怪和一点不耐烦。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我找宫外的人做的,谁也查不到。”男声越说越含糊,可语气倒算是肯定,“别浪费时间了,今天那个怪胎当值,万一他那狗鼻子寻着味儿过来怎么办?”
“登徒子!”女声有些羞恼,“这些天主子的状况越来越差,你那边能不能上上心?和你说正事呢!”
“我也在找啊,可最近查得那么紧,人手又短缺,差不多的女子早都找遍了。你帮我跟主子求求情嘛,你最疼我的。”男声自知差事没有办好,只好讨饶,但女人对自已喜爱又耳根子软,想来是有转圜余地的。
否则,他何必这么冷的天出来与这种宫女纠缠。
“罢了罢了,只是主子传下话来,最近风声紧,若是实在不好下手便老实些。”这话男人倒是没想到,有些不知所措,“好,知道了。等等...你别走啊!别是单纯过来传话的啊!”
衣角在假山后一闪而过,人又被拉了回去。“我今日还就是来传话的,咱们改日吧。”
一阵唇齿交缠的暧昧声落,男子再次挽留,“主子身边有得是人伺候呢,晚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人发现,姐姐还是可怜可怜我吧。”
正如男子所想,她的心还是在的,欲拒还迎也还是没拒绝,“胡闹,若是被主子责罚便要你好看。”
公主府。
海棠抬手扶稳了楚湘宁,赤脚站在已经铺好的帕子上,防止她摔倒。绕到身后给楚湘宁披上长袍,将里衣递了过来。“殿下先坐下吧,奴婢帮您绞干头发。”
楚湘宁拢了拢衣裳,将衣带在前面打了一个结,“侧驸马那边如何了?”
“是,殿下。”海棠动作很利落,一边做着手上的活儿,一边吩咐婆子丫头进来把浴桶的水倒掉,“殿下不用担心,您想去谁房里是不用看旁人的。”
楚湘宁半阖着眸子,看着镜中的面孔,“侧驸马心思过于敏感,昨日一事希望不要心有芥蒂。待到女尸案一了,也要去尚书府多走动,探知舒尚书的意思,侧驸马这边总不能太过生分。”
说完这些话,楚湘宁也觉得太过冷硬,索性不再开口,一时间房间里沉默下来。
叩门声响,海棠放下手中木梳去开门,“驸马,您来了。”
门外,苏淮年手上抱着兔毛领披风和一个汤婆子,借着山青手中的灯光,含笑站在廊下。“海棠,我来接殿下过去。”
楚湘宁方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笑意盈盈地走到门前,还未开口整个人便被厚重暖和的披风围住,“不要急匆匆地,穿得这样单薄容易染上风寒的。”
苏淮年从山青手中接过纸灯,走在游廊外侧为楚湘宁挡着风,“下次不如我到你这儿来,也省得你冒着风过去。”
楚湘宁笑笑,心道若是叫苏淮年到挽风阁来,也不知道舒言会不会心里不舒坦,“左不过两步路的事情,倒是叫你来接我了。”
进了倚竹院,房中的炭火生得巧妙,见人回来,山青才又加了些炭提高温度,如此温度不至于与外面差得太多,一冷一热得难受。
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楚湘宁放下手中的汤婆子,“你实在细心,简直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淮年只是染上笑意,脱下最外头一件的披风,走到床榻边伸手将楚湘宁拢进怀里。他微微低下头在楚湘宁头发上落下一个吻,“明日入宫小心些,鹰不能跟进皇宫,便叫司晨跟着你。”
“无事,只是去见见父皇。不过先前说过去看望文姨,倒是让海棠陪着我就好。”楚湘宁侧头将整个身体都靠进苏淮年怀里,不多时就有了困意,“早些歇下吧,陈院首的安神汤真是愈发有效果了。”
“好。”苏淮年换了身衣裳,抬手拂去烛火,在床榻外侧躺下,一夜好眠。
卯时,吹霜院。
“侧驸马,您起得这样早不说,又一直坐在桌前,奴才觉得还是站起来伸伸腰比较好。”寻康将炭盆中的金丝炭翻了翻,“殿下真不愧是最受喜爱的公主,这样上好的金丝炭真是一点都不呛人。”
舒言放下笔,转转有些发酸的手腕,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起得早是我睡得不踏实,至于坐在桌前嘛...虽然日前我已经辞去郎中一职,但这些礼法策论也没有搁置的道理,常言道温故而知新。若是做了侧驸马便整日贪图享乐,岂不是退步了。”
如果因为没了才学不得公主喜欢怎么行,他都给驸马下过战书了!
那边勤奋刻苦着,这边倒是刚刚起床。
海棠进来帮楚湘宁更衣梳妆,苏淮年一早便去小厨房盯着了,“瞧瞧,这下倒好,驸马也学会往小厨房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公主府的小厨房是什么稀罕地儿。”
海棠听得笑起来,调侃了几句,“正是因为驸马和侧驸马都惦记着殿下啊,殿下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楚湘宁无奈地摇头,“你这张嘴连我也不饶了。”
用过了早膳,楚湘宁便准备入宫。可府前都套好了马,人都到了前院儿,倒是宫里先来人了。
“赵总管,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楚湘宁上前迎了几步,瞧着他面上有几分憔悴。
赵总管心道,自已来得真是时候,再晚一步公主都进宫了。“殿下,奴才是来传话的。昨夜宫中许多人突发时疾,连娘娘贵人们都未能幸免,陛下想着殿下有经常入宫的习惯,便叫奴才来知会一声,最近不必进宫请安了。”
“时疾?父皇如何?”楚湘宁焦急地问,“眼见到了年下,怎地又出这样的事情。陈院首怎么说?”
赵总管,“殿下宽心,陛下龙体安康,只是许多人都生了病,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陛下最近忙了些。不叫殿下进宫,也是怕您过了病气。”
楚湘宁心中一动,明白赵总管似乎话里有话,“是啊,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来年前若是能大好就好了。底下的人一时间顶不上的,父皇定要忧心,劳烦赵总管多劝劝父皇,也多注意身体。”
赵总管点头应下,“自然自然,若是人人都如殿下一般得力岂不是美事。奴才把话递到,这就该回去了,殿下不必送了。”
“好,海棠,你送送赵总管。”
转过身来,楚湘宁与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虽说如今天气渐冷容易感染风寒,可这么多人同时诱发时疾也实在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