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会安排人去京郊把金子取回来。”苏淮年在衣袖下轻捏楚湘宁的掌心,看着她的情绪一点点好起来,不再去想无心荷的事情。
苏淮年看她不回答,就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她,他也没有想到,居然会从连郁的口中再次听到无心荷的事情。
东辰的国库中确实有一株无心荷,但对于楚湘宁来说那已经算是一种执念了。
这件事情,还要从楚湘宁的生母,云贵妃去世之前说起。
云贵妃自从进了宫,身体就不好,到了楚湘宁十六岁时,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相,总是病痛缠身。皇上遍寻天下名医,御医也看遍了医书古籍,都无法解释云南枝的病因,只能看着她一日日失去活力。
但有一日,一位名为温蒙的老人出现在上川,并指出这天地之间还有一味药材可以延缓云南枝的情况,如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病因,或许还有转机。
这位温蒙,就是现在在上川开了善药堂的、温闻雨的义父和师父,温老大夫。
楚峰得知这个消息,立即派人寻找。可或许是造化弄人,这种百年才开一次的花,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成熟。
这对于当时要与时间争分夺秒的众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无心荷生长在瀑布所流向的溪水底,百年开一次,一次也只有一株,如果没有成熟便取下入药,便会变为剧毒。这种花虽然无法让人起死回生,但却能够让一个将死之人再如同常人活上三个月。
有了希望就更无法接受失望,在云贵妃去世的第二年,更令人痛苦的事情发生了,暗卫们取回那株刚刚成熟的无心荷,回到了东辰皇宫。
这样的事情如同一个玩笑,可楚峰也并没有因此迁怒于其他人,只是将那株姗姗来迟的无心荷放进了盒子里,藏在珍宝阁的最深处。
这件事成了楚湘宁心中的一个结,再度被提起,她难免要花些时间去梳理情绪。良久,她勾起嘴角,给了苏淮年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下午我会进宫一趟,祭祀就在这几日,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要完成的。”说到这,楚湘宁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已在护国寺里抄好的经书,“糟了,我之前抄好的书...”
“湘宁放心,那些书我已经让海棠全都带回来了,现在就放在书房。”
楚湘宁没想到苏淮年如此细心,松了一口气,“多谢淮年了。”
两人说着话,就快到了午膳的时间。正准备吩咐人准备饭菜,方才先一步离开的苏淮景急匆匆地跑过来了,“殿下!舒言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走向了舒言住着的院子。
西侧院。
“...请问,您是...”舒言的声音很微弱,恢复了知觉的瞬间就被背上的剧痛吸引了注意力,勉强睁着眼,看见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裳的男子在一边的柜子前忙活着什么。
“少说话,也不要动。”温闻雨放下手上的药杵,走到床榻边简单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伤口,“我是温闻雨,是个大夫,照看你的伤势。”
因为伤在背部,舒言这几日昏迷也是一直趴着的,现下感觉自已半边脸都压得发麻,眼睛余光看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不像他自已的房间。
“这里是公主府的西侧院,苏淮景已经去喊公主和驸马了。”温闻雨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作,按住他一侧肩膀,不让他左右扭动。
“...公主府的西侧院?!啊!”舒言太过震惊,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双手一撑,把上半身抬了起来,扯动了背上的刀伤。
“啧!老实点!”温闻雨用手上的医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无奈地把舒言的绷带解开,重新处理伤口,嘴上嘟嘟囔囔,“一天天净是些不听话的病人...造了什么孽。”
舒言疼得龇牙咧嘴,但脑子里还在消化自已裸着上身趴在公主府的这件事,忽然想到刚才温闻雨说一会儿楚湘宁和苏淮年要过来,更加不老实了。
温闻雨被彻底激怒,手上一重,舒言背上疼痛,一下脱了力,趴了回去,“让你别动,让你别动!”
就在温闻雨刚给舒言重新缠好绷带的时候,苏淮景回来了,还带着楚湘宁和苏淮年。
瞧见是楚湘宁来了,舒言觉得自已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指尖扯着温闻雨的袖子,让他把被子再盖上来一点。
“...多谢殿下,找人给臣治疗...”楚湘宁听见舒言沙哑又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舒大人真是没给我机会先开口啊。”楚湘宁走近几步,抬手从桌子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舒言面前的矮柜上,“舒大人救了我的命,是我该说谢才对。”
舒言看着楚湘宁放大的面庞,一张脸都开始发烫,好在他现在面色苍白,所以即便是有些发红,也并不奇怪。
公主给我倒水了!
楚湘宁给我倒水了!
舒言的脑海一片空白,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在不断重播。
“舒大人为了救我挺身而出,只要是我能够给得起的,舒大人可以随便提,这些都不够抵偿这样的救命之恩。”
“臣...那个...”舒言显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结巴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楚湘宁会给的他不想要,他真的想要的...
舒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空气都要从肺里涌出来,温闻雨帮助他慢慢扶住身体,以免咳嗽引起的震动再影响到背后的伤口。
“殿下和驸马先出去吧,他这刀伤得重,多少对肺有些影响,得咳上一会儿呢。但人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剩下就得慢慢恢复了。”
一听这话,舒言一边咳嗽一边转头背对着楚湘宁,“殿下!殿下...咳咳,请先出去...咳咳,出去吧。”
一句话让舒言说得支离破碎,楚湘宁听温闻雨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毕竟如果舒言真的为了自已送命,她心里也不会好过。
“好,那你先休息。”楚湘宁与苏淮年离开了房间,“也辛苦温公子了。”
“殿下不必客气。”
又过了许久,舒言才停下咳嗽,只是胸前被震得生疼,与背上的伤一比,现在浑身都疼了。
舒言又将头转过来,眼神如同小鹿般望向温闻雨。
温闻雨一愣,“你又想干什么?”
“请温大夫帮忙,我想喝水。”舒言其实不太渴,但那可是楚湘宁亲自给他倒的水!
“你现在最好不要喝水,你咳得频繁、又只能趴着,太容易呛到。你如果实在渴了,我可以给你沾些水在唇上。”温闻雨摇摇头,拒绝了他。
“就喝一口!我会憋着不咳嗽的...咳咳...唔!”舒言抿住唇,憋住一口气,小鹿似的眼睛盯着温闻雨,发动请求攻势。
“就喝一口,温公子帮帮我,就一小口!”
“不行!”
“温大夫通融一下...咳咳...咳咳!”
温闻雨闭上了嘴,看舒言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