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宁闭了闭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倒在地上的舒言,血染红了自已的手心,像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舒大人?...舒言?”她的声音从未如此颤抖,夹杂着不解和愤怒,她不明白舒言这样做的理由,更无法接受针对她的刺杀要牵扯这个无辜的人。
但与楚湘宁想的不一样,舒言发现被捅刀子这种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疼痛,他的背已经麻木,也许那些红色已经在背上蔓延开来,在他的身下留下鲜艳的痕迹。
舒言甚至生出了力气去抓楚湘宁的手,用干净的手指抹去她指尖的血污,“殿下...臣...”
舒言的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高烧让他的视线早就模糊了,走在长阶上他几次摔倒,在身上留下了许多青紫,也弄脏了衣裳。
他的喉咙在狂奔中被空气划破,变得嘶哑不可闻,口腔中涌出的血没有力气再咽下去,从嘴角流下,染红了唇。
楚湘宁感受着他从指尖给自已传来的温度,如此炽热而滚烫。他的声音伴着逐渐平息的喊杀声传进耳朵。
“殿下...别怕...”
楚湘宁看着舒言的眼睫不再颤动,似乎一切都已经停止了运转,唯有血液还在离开他的身体。他们相触的手指抵在一处,缠在一起。
“舒言!舒言...”
楚湘宁弯下身子,想将舒言拉起来,却被从后面赶来的苏淮年制止了。
“湘宁,先别动他。”苏淮年的声音如此轻柔而沉稳,让楚湘宁慌乱的一颗心找到了方向,她急切地埋进苏淮年的怀中,唇贴在他的耳畔不断重复。
“救救他...救救他,不能让他为我而死...救救他。”
苏淮年抬手轻抚楚湘宁散乱的头发,极尽温柔地说道,“好,好,我这就送他回府上好吗?我已经派人告诉淮景去请温老先生了,他一定没事的。”
感受到身上和耳边的湿润,苏淮年与楚湘宁拉开一点距离,慢慢抹去她的眼泪,瞧着她已经受伤严重的手臂,心里像是被揪起一样疼痛。
“湘宁,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府好吗?”
“不,我知道是谁做的了!还有那个叫连郁的!我...”楚湘宁太累了,只是说着说着便昏了过去,她失去支撑力的身子被苏淮年撑住,他有些焦躁地贴贴她的额头,感受到了还算平稳的呼吸,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
“接下来,殿下还是给我一个机会吧。”
随着张岩带兵登上了护国寺,林中一些潜藏的乌沙阁杀手也已经被控制,苏淮年将已经睡着的楚湘宁打横抱起,将她受伤的手臂扶到身上。被称为鹰的暗卫赶了回来,拉着一个用绳子五花大绑的男人。
“你就是连郁?”苏淮年适当压低声音,以免打扰到楚湘宁。
“放开我!”连郁被点了穴道,无法挣扎,那支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拔了出来,渗血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怖。
“将他带回公主府关起来,别遇上大皇子的人。”苏淮年说道,鹰随即扛起了还在乱骂的连郁消失在了夜色中。
连郁这个人身手不凡,虽然看上去身量不小,但似乎与苏淮景年龄相仿,还算是个孩子,总之先将人带回公主府再说。
“殿下!”跑上来的海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句话也说不完整,瞧见楚湘宁昏倒在苏淮年怀里的模样,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海棠哭得厉害,脸都红了,苏淮年有些无奈地回答,“小声些,她是睡着了。”
海棠松了一口气,压在肚子里的风就涌上来,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巴,闷着咳嗽,苏淮年抱着楚湘宁走下石阶,回头吩咐海棠。
“你去公主住的地方将她的东西都收拾了,如果她诵经时有抄写,将纸张也带上,切记什么都不要落下。”
“是,驸马。”
石阶很宽,可看见迎面走来的人,苏淮年只觉得不够远。
楚云厉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快走了几步,说道,“本宫的妹妹可还好吗?看来驸马有把人接到呢。”
走得近了,苏淮年才开口回答,“殿下安好,大皇子放心。”
“好啊,驸马有功。等本宫上去将那些乌沙阁的余孽全部捉拿之后,可要好好给皇妹说说,她会更喜爱你的。”
苏淮年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调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偏在今日抓人、偏到护国寺抓人,为了今日一出戏,你给了礼部什么好处?嗯?大皇子可想好,如何撇清自已了?”
楚云厉没想到苏淮年能猜到这么多,饶有兴趣地将他从上到下地打量,挑眉道,“本宫还真是小看驸马了。”
苏淮年回看楚云厉,眸中压抑着怒气,一向温柔的他具有侵略性地笑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润,但缓慢而清晰,“大皇子小看的,何止我一人。”
公主府。
原本被赶到附近摆摊的小贩早就回了家,整条街上只有公主府灯火通明,山青和被喊来看门的苏淮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你再这么走下去,我都要晕得吐了。”温闻雨抱着药箱子蹲在边上,苏淮景这小子急得连座位都没给他安排一个,山青满脑子都是苏淮年和楚湘宁的事情,只给温老先生准备了椅子,把他给忘了。
“那你别在这儿蹲着了。”苏淮景急得不行,恨不得也去东山看看,可山青说苏淮年让他留在府里等着,他只能照办。“山青,你去看看吧。”
山青也想去瞧瞧,正准备出发,听见有细碎的响动,和苏淮景对视一眼,两人都把武器拿在手里。
两个人影落在公主府门前,一个扛着人、一个抱着人,这夜行衣上染了血也看不出来,可刚站在门口,滴滴嗒嗒的血渍就落在了脚下的砖上,只不过一半是鹰右手上的,一半是舒言背上的。
“这什么情况?!”苏淮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温闻雨早就一个猛子站起身来,借着山青找来的提灯初步查看伤势。
“你右臂是经脉受损,我稍后给你处理。”温闻雨转而看向舒言,眉头皱得死紧,发现他连呼吸都已经很微弱了,即便是相对平稳地送回来,也已经失血过多了。
“这个比较严重,需要马上止血。淮景,找个房间安置,我去叫师父来。”温闻雨转身离开,小跑着去了正厅。
公主府上有许多空房,山青寻了苏淮景到府上,就已经着人收拾出了一间,有备无患。原本是给鹰准备的,没想到是舒言用上了。
“来,将他放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