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云染上深红,和蓝的夜色隔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浓墨重彩的晕开了一整片天。楚湘宁坐在窗前,心情显而易见的好。
海棠瞧着又是开心又是欣慰。开心是因为楚湘宁开心她就开心,欣慰是因为楚湘宁和苏淮年僵持了三年的状态终于迈出了新的一步,总归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早些习惯的好。
“海棠,东院收拾好了吗?”午时楚湘宁就赶了回来,吩咐仆人速速将东院收拾出来,一应家具也都准备齐全,说是要挪给驸马住。
“收拾妥当,就等驸马回来。”但海棠还是有些不理解,“殿下,既然您和驸马都把话说开了,那驸马身为正君,住到您院里也不为过啊。”
楚湘宁摇摇头,“先不了,毕竟与驸马还是刚刚熟悉,再等等...再等等。”
在海棠看来,只要嫁进来过了礼、拜了堂、圆了房,就算得上是正经的夫妻,但即便是走过这些流程,那两人也多得是不熟悉的,不过是一起搭伴过日子罢了。
可公主和驸马是赐婚,礼数都是在宫中过完,拜堂也和寻常人家不同,是驸马自已下轿走进府的,再说圆房...根本就没圆房嘛!
海棠既不能反驳楚湘宁又不知道如何提醒,索性不说了,给楚湘宁添满了茶,心里开始琢磨晚膳的那道鸽子汤是不是该换换。
“殿下,药好了。”丫鬟桑叶跨过门槛走进来,手里端着楚湘宁最不喜欢的药汤,带着一阵苦味儿把托盘放在桌上了,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似乎得看着楚湘宁喝完,否则就站在这儿不走了。
“桑叶啊,不能等凉些再喝吗?”楚湘宁撇嘴,海棠赞同地看了桑叶一眼,“不行,殿下,陈院首说您必须得趁热喝。”
“好好,这就喝。”楚湘宁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让桑叶先离开,“桑叶你先下去休息吧,有海棠盯着呢。”
等桑叶退出去,楚湘宁实在顶不住海棠的眼神,看来今天也逃不掉,正端起碗要喝,忽然听见远处有一阵喧闹声,她的挽风阁和前门有段距离,只能隐约分辨出是说话声。
楚湘宁灵机一动,顺势将碗放下,抬脚就往外走,“本宫出去看看。”
海棠早就见过楚湘宁用这一招,一脸无奈地追在后面,“殿下,您躲不掉的,早晚都得喝!”
主仆二人你追我赶的到了前院,看见公主府的另一辆马车正落在外面,苏淮年下了轿却没进来,背对着府门朝着车厢里说着什么。
楚湘宁看见他回来,压下心里的一点急切,慢慢走过去,“淮年?怎么了?”
车厢内传来一声闷响,“咚——”紧接着是一个呼痛的声音,苏淮年听见楚湘宁的声音,放下车帘,有些紧张地走进府里。
别说苏淮景吓了一跳,他也还没习惯这个称呼,这样一喊,苏淮年觉得自已呼吸间都是那碟桂花糖糕的味道。
“湘宁,我带了淮景回来,叫这小子给你道歉的。”
楚湘宁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见苏淮年侧身望向门外的马车,声音有些严肃,“淮景,还不赶快下来!”
苏淮景气得鼓着一张脸,额头被刚才那一下撞得有些发红,撩开车帘跳了下来,几步上了台阶,对着楚湘宁行了个礼,嘴里嘟嘟囔囔一阵,还是字正腔圆地开口。
“见过公主殿下!臣今日私自翻墙,擅闯别苑,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楚湘宁的视线在苏淮年和苏淮景之间流转,发现他们二人不愧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只是苏淮景的口鼻像苏相、苏淮年的眉眼像唐夫人。
看楚湘宁没说话,苏淮年开口道,“湘宁,我一直不许淮景来府里看我,没想到今日他竟翻去别苑,你看如何罚他,我会监督。”
苏淮景听见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无声地呐喊:哥,你到底是哪头儿的?!
苏淮年没觉得不对,且不提楚湘宁身份尊贵,单凭他是楚湘宁的驸马这一点,他就应当这样做,楚湘宁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处罚苏淮景是她的决定,但苏淮年如果因为他与苏淮景兄弟的身份就像楚湘宁求情,未免会影响到楚湘宁的心思。
而且,苏淮年不知道自已在楚湘宁心里的分量,也不想因此让她为难,毕竟擅闯公主别苑这件事可大可小。
楚湘宁不用想就要开口将此事揭过,可想到苏淮年,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既然苏淮景是想见苏淮年才翻墙闯别苑,那不如就让他留下小住,陪陪苏淮年。
“苏淮景,你擅闯别苑,本宫便罚你...”
苏淮景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随着夜色将至,公主府的仆人们在廊上和院里点灯,晃着他的眼。
“...罚你今日在公主府住上一晚!”
苏淮年意外地看向楚湘宁,但她还是神色温和,一双眼睛略带水光,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下去吧,你先跟着山青去整理一下,稍后在东院儿跟我们一起用晚膳。”
直到走出去,苏淮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以为要被打棍子,没想到只是让自已在公主府住上一晚,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处罚,但能陪苏淮年多待上一晚,他求之不得呢。
陪哥哥多待一晚...?
苏淮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给楚湘宁画上一个圆圈,他瞧见楚湘宁和苏淮年还在院中说话,哥哥的神情温柔而平静,不知道说到什么,还勾起嘴角笑了。
“哼,原来你还不是那么坏...”
山青觉得苏淮景在说些什么,但又没听清,“二公子,你方才说什么?”
苏淮景面色一红,脚下生风,“没...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快...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