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看着对方眼中的希冀一点点泯灭，心中好像也并不怎么畅快。
“殿下，请回吧。”
她背对着太子，声线浅淡，没有什么起伏。
“阿沅，你真是不了解孤。”
萧辞低低笑出声来，伸手触了触她的发丝，语气轻而缓，眸中一片势在必得，“孤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语罢，转身离去，脚步渐渐消失在竹林中。
楚清影微微侧眸，也只看见他孤傲的背影。
“怎么，不舍得了？”
在一片寂静中，忽地传来一句。
她扭头看去，见是南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南舟哥哥似乎，不希望我和太子走得近。”
听见她几乎肯定的语气，南舟没有否认，“太子是储君，如今又监国，若我没猜错，宫中很快要开始给他选妃了。”
“京都世家贵族，边疆大吏，各州府刺史、都尉，统统都要送人来参选。”
南舟盯着她的眼睛，清晰而又从容地说道：“阿沅，你觉得你能比过，这天下的美人吗？”
见她不语，只是看着他。
南舟有些着急，“阿沅，别忘了你的兄长是怎么死的，太子他虽现在倾心于你，但情爱之事，最不可相信。”
“他要成亲，太子妃之位定是落不到你身上的，皇后不会同意，难道你要给他做妾不成？”
他说完了，对面的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南舟恨不得跳起来，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都在想什么。
见他急得不行，楚清影叹了口气，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南舟哥哥，你觉得我是会做妾的人吗？”
她说着自已坐下来，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语气有些高兴，“你忘啦，我现在是有官职的人。”
楚清影用手挡在额头，遮住阳光，仰起头看着南舟，“你知道的，我的愿望一直都是回到剑山关去，回到父兄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和他们做一样的事，那才是我的归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稀稀疏疏落在地上，也落在楚清影的身上，她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中，南舟一时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有这样的愿望也是好的，”南舟神情忧伤，“总归比蹉跎在宫里要好上很多。”
他想要是老侯爷和清安还活着的话，定舍不得让她受这样的苦吧。
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楚家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南舟哥哥不必担忧，我会让自已活得很好的。”
楚清影垂眸浅笑，在光影交错中，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孤寂。
“叶荣呢？”
她话音落下，门口闪进来一人。
楚清影瞅着他，声音懒懒散散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重新布置府中的守卫，以后不该放进来的人……别放进来了，若再被我知道了，府中的规矩你是明白的。”
她这话说得有些重，叶荣知晓轻重，领命后退出去，重新调换府内的安排。
看来太子殿下，是做不成他们的主子了。
叶荣摇着头，走远了。
萧辞回到东宫的时候，章皇后宫里的人，已经等着了。
他换了身衣裳，墨色绣飞禽纹大袖襕衫，腰间束着玉带，神情冰冷没有一丝笑意。
前来传话的宦官，一时也屏气敛声，小心地在旁边候着。
凤仪宫内，章皇后的心情倒是意外的好，她看着面色不虞的儿子，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谁招惹了皇儿？”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圣躬安康。”
萧辞行完礼，坐在一旁饮着茶，对于皇后的询问，没有解答的意思。
“母后召儿臣来，可有要事？”
他不答，章皇后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挥手让殿内伺候的人下去，只留下常嬷嬷一人。
“怎么，你如今连母后也不想见了？”
萧辞皱眉，片刻后站起身从善如流的致歉，“是儿臣之错，请母后莫要生气。”
他说完后，静静站着，好似在等章皇后像往常一样发脾气。
可这次，章皇后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一点也没有发怒的迹象。
“你和楚家那位娘子，是何瓜葛？”
她说的太过随意，明显是很早就知道了两人的来往。
萧辞脸色一沉，“母后派人监视儿臣？”
“监视？”章皇后不高兴了，“你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关心你，何错之有？”
在她看来，这没有错。
可萧辞无法接受，“母后一定要这样逼迫儿臣吗？”
“本宫逼迫你？”
章皇后柳眉倒竖，立刻就要和他辩驳，被一直看着的常嬷嬷拉住。
萧辞静静瞧着这一幕，面上的神情越发寡淡，“自从儿臣中药以后，母后就变得十分古怪，儿臣想知道为什么？”
他说起这个，章皇后勃然变色，“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母后，你有不能让儿臣知道的事，儿臣同样也有。”
萧辞试图和她谈判，“儿臣希望母后给儿臣留点体面，撤掉儿臣宫里监视的人。”
“母后只是关心你，你怎得这样想母后？”
章皇后攥着手中的帕子，因为太过用力，上好的锦缎，已经皱成一团。
萧辞没有被她的话说动，他平静的像一池湖水，无波无澜。
“母后，从小您就耳提面命，说这太子之位是皇兄的性命换来的，因此，我一天也没敢忘记。”
“这么多年了，您没有放下过皇兄，也没有放过我。”
“您现在又将手伸到东宫，母后……留点体面吧。”
说着他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来，“母后，儿臣忘记告诉您，那日在御书房，儿臣自请废除太子之位，父皇没允。”
“他要提剑杀了儿臣，可在最后一刻，他又心软了，将监国的权力给了儿臣。”
“父皇以为我在逼迫他，母后，您觉得呢？”
他的样子有些不羁，神情甚至带了一丝笑容。
章皇后不由得开始慌了，她知道他想辞去太子之位的话是真的。
“不，你不能丢了太子之位。”
她从凤椅上下来，有些踉跄地走到萧辞面前。
后者退了两步，两人之间又拉开距离。
“三日。”
萧辞语气冷淡至极。
章皇后忙问道：“什么三日？”
“三日后人还未撤掉，母后就不必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