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时,楚清影带着太子和南舟一同出发。
对于和太子同行,南舟多少有些反对,但碍于他的身份,还有他要做的事,最终还是妥协了。
当下就将自已身上的一些毒药,迷药之类的,全都给了萧辞,并告诉他关键时刻用来救命。
楚清影莞尔一笑,南舟哥哥到底心软。
不经意抬眸,才发现天地间的墨蓝还未完全褪去,一束束的金光穿透云层,霎时间,朝霞如锦,高高低低的草木摇曳生姿。
一阵马蹄声飞过,露珠跳动两下,淹没在泥土中。
萧辞换了身寻常的衣裳,他现在不是太子,是富商云家娘子的护卫,为了应景,手中还拿着一把剑。
云家娘子身体不好,出门随时都带着郎中。
他们三人此去江南,是为了谈生意。
听说江南的有一种月华锦,是从巴蜀之地传来,其锦如雨后彩虹,气韵生动,光彩照人。
云家娘子见之欣喜,无论如何也要谈成这一笔买卖。
对于自已的新身份,萧辞不免有些新奇,至于昭平侯是不是刻意为之 ,他便不清楚了。
楚清影瞅瞅太子,再瞅瞅南舟哥哥,心中憋着笑,为了不被他们看出来,立刻催动马匹前行。
从黎明到黄昏,天色渐渐晚了,几人还未赶到下一个城池。
楚清影提议,今夜就在野外凑合一晚。
南舟挑眉,“我本就是军医出身,在野外睡觉,家常便饭罢了。”
这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他用眼神示意楚清影,这边还有一位金尊玉贵的大佛,看她要怎么办。
楚清影头疼,若是别人,倒也好说。
可这是太子,为免他秋后算账,犹豫道:“要不然我们连夜赶路,去下一个城池找个客栈?”
“可这马……”
明显是跑不动了。
她虽然也疲累,但咬咬牙还能坚持,马儿要是被累死了,可就麻烦了。
萧辞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无奈一笑,“孤虽是太子,倒也没有那么娇弱,就在这儿歇息吧。”
但常年待在皇宫的太子,终归是没有经历过如此强度的急行,下马时两股颤颤,险些跌倒。
他虽然竭力稳住身形,可还是暴露了。
楚清影扭头轻笑,须臾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南舟喊道:“南舟哥哥,我许久没有这样骑马了,现下十分不舒服,你那儿有没有可以用的药?”
南舟明白她的意思,配合道:“呦,我还以为就我不舒服呢,原来你也不行了。”
他开着玩笑,打开包袱,从里面摸出三个小瓷瓶,先给了楚清影一个,才看向萧辞,“殿下,要否?”
楚清影生怕他为了面子,死活不要,便开口道:“南舟哥哥的药可是好东西,我先前想要还不给我,看来今日是沾了殿下的光。”
他们一唱一和,萧辞如何看不出来。
他难得有些羞恼,又觉得心间有股暖流滑过, 笑着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三人各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抹药,但实则只有萧辞一人真的抹了药。
南舟去寻了一堆干柴过来,楚清影则去不远处的溪水中抓了几条鱼。
虽不够肥美,但果腹是没有问题,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她拿出随身的匕首,将鱼处理干净。
这边南舟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并削了几根光滑的木棍,用来穿鱼。
他们默契的配合,让萧辞有一瞬的惊讶,定是常做这样的事。
他拿这话去问楚清影,得到肯定的答复。
“我跟着父亲和兄长,在剑山关生活多年,比在京都的时间要长。”
“那时北境时常骚扰我们,城内时不时就有扮做流寇的北境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父亲不敢让我待在府中,就把我带去军营中。”
“但军中也不太平,隔段时间就要和北境人打上一场,有时胜有时败,败了北境人就得寸进尺,打进城内虐杀我们的百姓,我不得不跟着父亲他们到处躲藏,然后寻找机会再打回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慢慢学会了如何在荒郊野外活下去。”
篝火发出噼啪声,三人席地而坐,月亮挂在枝头,静静悄悄。
鱼儿烤好了,楚清影摸出一包盐来,洒在上面,将最大的一条,给了太子。
然而萧辞未接,径自拿了条小一点的,伸过去让她洒盐。
南舟眉心微动,也跟着拿了条小的,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却都心照不宣,将最大的那条让给楚清影。
她拿着鱼看了看两人,随即扬眉浅笑,欣然接受了,知道再推却他们也不会要的。
萧辞从没有在这样简陋的地方用过膳,也从没有吃过这般寡淡的食物。
可在月夜下,篝火旁,绿草葱茏,溪水潺潺,同自已心悦之人,还有救过自已的人,一同用膳,他竟觉得这是他生平吃过最好的一道菜。
楚清影生怕太子矜贵,用不惯山野粗食,可见他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什么不适,于是提着的心渐渐放下来。
她心想太子在私下里也挺温和的嘛,没有那么冷冰冰的。
篝火仍旧燃着, 散发融融的暖意。
萧辞的视线时不时凝在旁边女郎身上,虫鸣声响个不停,掩盖了他咚咚的心跳声。
月亮渐渐升高,三人各自靠着一块巨石睡去。
朦胧间,马儿的躁动声将楚清影惊醒。
她抬眼看去,马儿不断用前蹄刨着土,鼻子中还不时喷出气声。
她察觉不对,轻轻站起身,四周闪过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是狼。
她刻意发出响动,南舟和萧辞相继醒来。
那幽绿的光,渐渐靠近。
楚清影指了指马儿,立刻朝相反的方向跑去,腰间的软剑也在同时抽出。
几匹灰色的影子,从草丛后窜出,直追她而去。
南舟拿出一包药粉扬手撒过去,萧辞抽出手中的剑,刺向向扑过来的狼。
楚清影竭力制造动静,将狼引到自已这边,提剑杀上去。
狼喜群居,最是团结,但她也算身经百战。
兽再厉害,终究抵不过人。
一番激战,领头的狼成功被刺死,余下的踌躇不敢上前。
楚清影抬眼看去,见他们二人已经骑马离开,于是放下心来。
同样也摸出一包药粉洒向狼群,而后飞掠至树梢,口中发出一段哨音。
马儿听见后,顺着道路朝前奔走。
楚清影身姿轻盈,脚尖在树梢借力,几个来回后,顺利落在飞奔的马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