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骑着马很快追上两人,狼群被远远的抛在身后。
楚清影靠近萧辞,朗声笑道:“殿下和我们虽是初次同行,但这默契倒像是配合过千百次一样。”
萧辞见她双眸亮晶晶的,身上也没有伤痕之类,暗自松一口气,也学她的样子,大声回道:“孤是怕拖你们的后腿。”
山间的清风,簌簌吹过,绿野不断退后,楚清影只觉每一寸肌肤都感到无比舒爽。
她高兴至极,许久没有这样畅快了,自从来到京都处处小心,也就今日能够开怀。
她冲着萧辞大声说了句, “殿下智勇双全。”
南舟哥哥的药粉,顶多对狼群造成一些乏力,它们的攻击力仍旧不弱。
她看得分明,太子手握利剑,斩杀了两匹狼,后面的才不敢冲上来,也是他护着南舟哥哥,两人快速上马逃走。
这才让她轻松许多,不用分心去照看。
太子临危不惧,能洞悉她的想法,楚清影心中涌上些愉悦。
被她夸奖,萧辞眉梢眼角都柔和下来,浅浅的笑意自唇瓣溢出,乌黑的瞳仁,越发深邃。
南舟看得清楚,一路上都云淡风轻的太子,竟还有这副模样的时候。
他心中有了猜测,又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几天,楚清影都计划好时间,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有人的地方。
如此又在路上走了四五天,这才赶到江南水灾最严重的地方,岳州。
他们还未进城,就遇到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扶老携幼,从城中逃亡出来。
楚清影戴上帷帽,满头青丝绾成云朵髻,白色轻纱垂至颈部,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风情。
她难得换了身青色的半臂襦裙,虽不够华丽,但也像个富商家的娘子了。
萧辞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她身上,无法克制。
忽得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萧辞被吓一跳。
见是南舟,顿时有些尴尬。
这些日子,他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两人说到兴浓时,不免勾肩搭背。
当然主要是南舟,他毕竟是从军中出来的,一帮糙老爷们,难免养成不太雅观的行为,一时改不了。
萧辞见状,也没说什么。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混成好兄弟的样子。
“殿下,我这妹妹,可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既窥见了他的心思,南舟便有心在他面前,说些楚清影的好话。
从她如何刻苦练武,说到她熟读兵法,又到她领着人成功突围等等,竟全是一些军法谋略上面的事。
萧辞静静听着,时不时赞扬两句,目光始终落在前面的楚清影身上。
原来她会的这样多。
两人聊得热切,南舟不知京都世家的女娘,自小学得都是针织女红,治家理账的本事。
就是门庭低一些的,学不到这几样,父母亲人也是会教一些相夫教子的道理。
南舟说了她在军法上的才能和面对危险时的机智,唯独没有提及这些。
萧辞便明白,她是天上的月亮,不是微弱的灯烛。
寻常女子会的东西,她或许不会,但她会的,寻常女子却没有几人能做到。
末了,南舟说了句,“阿沅其实一直想回到她父亲兄长待过的地方,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是说,她并不喜欢待在京都?”
萧辞回身,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南舟被他认真的神色看得一愣,猜测着说道:“也不一定,阿沅现在……很少和我聊心里的想法了。”
他面上多少有些怅惘,但也能理解,阿沅长大了,不是小小的孩童,有自已的心思也很正常。
萧辞沉默,忽然觉得京都也没有什么好的。
天下大部分人都向往的地方,也有人不喜欢。
他细细斟酌,自已除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储君之位,好像也没什么能吸引她的。
况且他的身边,危险重重。
正常的人,怕是也不会想凑上来。
见他不语,南舟有些忐忑,怀疑自已是不是说错话了,可他又不敢问,只好一直憋着。
楚清影回头,见他们两人落后自已一大截,毫不客气地说道:“出门时怎么给你们交待的,走个路都磨磨蹭蹭的。”
萧辞握拳轻笑,大步追上去,拱手道:“夫人见谅,是属下的错。”
南舟挑眉,小声对太子道:“殿下就陪她胡闹吧。”
萧辞笑而不语,眸中含着他自已也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路过的灾民,见他们三人穿着尚可,纷纷伸着手要吃的。
楚清影心中不忍,正迟疑着要不要给,他们的包袱里好像也没有多少吃食,恐怕是不够。
“夫人,您不是约好了和黄老板谈生意吗,已经晚了一日,再不能耽搁了。”
萧辞侧身,挡住那些人落在楚清影身上肆无忌惮的目光,同时给她提了个醒。
“什么也不能给,给了就走不掉了。”
南舟也跟着说道:“我们尽快进城。”
楚清影点点头,知道他们说得是对的,不再多话,三人骑着马快速进城。
越到里面,情况更加惨不忍睹,到处都是乞讨的灾民。
不远处一个形容破败,满身泥泞的妇人,怀中抱着半大的孩子,哭声凄厉,“儿啊,你醒醒啊,母亲在这儿呢,你醒醒……”
她不停摇着怀中的孩子,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孩子身体僵硬,已经去了多时,只有母亲还放下他。
楚清影只觉有一口气,憋在心中喘不上来,她见过被北境人一刀割喉的百姓,可没有目睹过这样的人间惨剧。
心像是被凌迟一样,痛得她难受。
“夫人,我们要不要找个客栈,歇歇脚。”
萧辞注意到她的不适,转了话题。
楚清影这才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太子,见他满脸疲惫,应该是累了。
遂不再多看,径直去找客栈。
然而天灾当道,开门做生意的客栈,也没有几家。
三人一路看去,全都是关门的铺子。
街道上还有横亘着的树木,看样子是被洪水冲倒的,无人清理。
走了许久,才在相对繁华的位置,找到一家开门的客栈。
掌柜一听他们是来做生意的,直挥手让他们离去。
“岳州城现在这个样子,能跑的都跑了,谁还愿意留在这儿做生意。”
“掌柜的,你说的能跑的都跑了是什么意思?”楚清影皱眉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衙门的官老爷呗。”说着掌柜的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洪水刚来的时候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