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儿干什么?”
萧辞冷淡的声音,让在场的几人面色一凛。
他穿着一身白青色绣鸟兽暗纹的襕衫,腰间的蹀躞带上挂着一枚玉佩,步履不紧不慢,威仪自生,像是从雨后的江南走来,带着潮湿和清润。
楚清影微愣,怎么几日不见,太子殿下变好看了。
萧辞眼风一扫,就察觉了她的意图,眉头不自觉蹙起,“你跟着来做什么?”
“殿下认识?”
谢归远讶异,殿下的身边竟还有他不认识的人。
他不就是出去巡察了个把月,这天儿怎么就不一样了?
“臣拜见太子殿下,见过谢世子。”楚清影抿唇浅笑,“南舟哥哥是大夫,经验丰富,他此去江南援救,我顺道保护他。”
南舟和叶荣也跟着上前见礼。
萧辞身姿微顿,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捏紧,语气也严肃起来,“江南情况复杂,岂可胡闹。”
谢归远看着他们,心中对楚清影的身份有了猜测,“你是那个楚家的小娘子,昭平侯?”
“正是。”
楚清影淡淡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小娘子武艺竟这般高强,失敬失敬。”
他眼中难掩兴奋,目光不断在楚清影身上打量着。
又询问她是同何人习武,幼年是不是受了很多苦难。
两人谈得热火朝天,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仿佛多年未遇的老友。
萧辞的话,就这样被人忽略。
这是太子从未受过的冷遇,他颇有些不适地揉了揉眉心,看着谢归远如花孔雀一般,不由得沉声道:“谢安宁。”
安宁是谢归远的字,他听到太子话中的不快,顿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楚清影也收敛声息,静静站着。
“今晚在此歇息,明早就回去。”
萧辞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殿下为何要让我回去?”楚清影追了两步,凝视着他的背影,“我不是来给殿下添乱的,我和南舟哥哥有自已的打算。”
萧辞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她,“洪水过境,遍地泥泞,死去百姓的尸身逐渐腐烂,树木连根拔起,各种兽类亦无法存活,说一句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他的语调沉痛,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悲鸣之色。
这一刻,楚清影看到了他身为储君的仁德之心。
她的面前像有一座巨大的冰山,她的眼耳鼻舌唇似乎被名为黑暗的幕布笼罩,她轻轻拨开那幕布,仿佛才窥见冰山的一角。
她仿佛看见了哥哥,她的脑袋好像和哥哥的融为一体,她开始有些理解哥哥的选择。
楚清影朝他深深行了一礼,再直起身时,神情慢慢变得坚定,“圣人有云:‘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殿下却样样具备,而我愿做勇者。”
萧辞目光钉在她脸上片刻,丢下一句,“随你。”后转身离开。
他的袍摆划开一片月光,又无声无息落下。
夜渐渐深了,虫鸣声此起彼伏,湿热的空气黏在肌肤上,让人难以呼吸。
谢归远看出她的郁闷,笑着打圆场道:“殿下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在意,走走走,我给你们安排住处。”
他今日见识到了楚清影非凡的武艺,犹自处在激动中,能打败他的女子,实在令他敬佩。
谢归远一路上都在询问楚清影,关于武艺的事。
她不厌其烦,一一解答。
直到站在房间门口,楚清影这才微微一笑,“谢世子,多谢你,不必再送了。”
说了这么久啊。
谢归远有些心虚,随意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萧辞房间中烛火明亮,案几上各地发来的文书信件厚厚一沓,他手中执笔,正写着什么。
见谢归远进来,眉头轻挑,没有说话。
“殿下都安顿好了。”他自觉禀报。
萧辞将手边的几封信递给他,并不接话。
常年跟在他身边的谢归远,却看出来殿下心情不错。
他心间一跳,不禁猜测,这楚家的救命之恩,殿下难不成要以身相许?
他兀自回想着,楚家娘子看他家殿下的眼神清清白白,没什么旖旎情思啊。
莫不是说,他家殿下的红鸾星先动了?
想到这个事实,谢归远情不自禁瞪大眼睛,越看越觉得是这样。
见他手中的信件拿了半天也未看,萧辞疑惑出声,“何事困扰?”
谢归远收回神思,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他揣见了了不得的事情,他不敢说。
见殿下还要追问,他赶紧打开信件仔细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刘其良失踪了?”
“他堂堂一州刺史,怎么会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