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了余曼文,薛锦源把怒气又撒向了奶娃娃:“还有这个小杂种!”
“凭什么说是我的啊?!”
“谁知道是她在外面勾搭的哪家狂浪子的啊?!”
“像她这种明明已经定了亲,还能与别的男人私通的女人,谁知道是不是人尽可夫啊!”
薛锦源的脏水泼得极为顺手,生动地向在场两个爱他的女人,展示了什么叫做相信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你不是人。”余曼文声音低沉,但听起出来咬牙切齿:“薛锦源,你就是个孬种。”
“你这个敢做不敢认的腌臜玩意儿!”
“当初是谁为了偶遇我,在慈隐寺外面连着守了十多天?!”
“又是谁口口声声说着会去找我爹帮我退亲,自已要三书五聘娶我?!”
“结果呢?结果是你的孩子都已经出生在别人府里了,而你风风光光娶了崔家的女儿!”
余曼文说得声泪俱下,她看向崔婉婷,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用那双三分讥笑七分愤恨的眼睛看着薛锦源:“你不是跟我说,崔家女儿性格傲慢,自以为是,不如我万分之一的温柔体贴吗?”
“你不是说,你忍下厌弃娶了她,只是为了给我和孩子博一个前程吗?”
“你不是说,等到你飞黄腾达了,就一脚把她踹开,把我们母子俩迎进门吗?”
“别说了!”薛锦源对着余曼文一声怒吼,转头对着眼中噙泪的崔婉婷,换上了祈求的语气:“婉婷,你别听她胡说……”
“我胡说?哈哈哈哈……”余曼文仰天大笑,笑了几声后猛地低头直视他的双眼:“怎么?薛大公子,做过的事情不敢认,说过的话也不敢认吗?”
“啧啧啧,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窝囊到这种地步啊?”
“还是说,我误会你了,其实你只是记性不太好?”
余曼文轻轻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元铎一眼,又转头盯着薛锦源:“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让我在新婚之夜给宁元铎下……”
接下来话还没说出口,薛锦源就扑过来捂住余曼文的嘴。
崔钰亭听见薛锦源这样折辱自家姐姐,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薛锦源的后背一通拳打脚踢。
崔婉婷神色木然地看着眼前正在撕扯的三人,竟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角滚出两行热泪。她累了,不想争了。
崔太傅何时受过这种屈辱,自已待女儿如珠似宝,谁知被薛锦源这种人渣如此轻贱,这是在侮辱崔婉婷吗?这是踩在我崔临望的脸皮上践踏!
崔太傅忍住怒意,唤回了打得双眼通红的崔钰亭,拉扯着崔婉婷,黑着脸离开了宁府。
如今席上除了一群观众之外,有瓜葛的只剩下宁家和薛家。
宁元铎上前把薛锦源拉开,宁平安扶起余曼文:“刚才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此刻余曼文没有刚才那般狂躁了,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已更加冷静一些。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抬头,快速扫视了众人一圈:宁家人皆期待地望着自已,薛家父子一脸紧张,薛锦源的眼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两人对视的瞬间,他的嘴唇微动,做出了一个口型:“孩子。”
余曼文想起生产前两人的一次见面,当时她为了薛锦源要娶崔婉婷的事情大闹,威胁说要是他敢和别人成婚,她就去揭发薛锦源指使她下毒之事。
可薛锦源毫不惧怕——
“第一,你没有证据;第二,就算你有证据,我可以说你是因爱成恨嫁祸于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亲手在合卺酒里下毒的人是你。”
“不守妇道和谋杀亲夫,哪一个更要命?”
“罪妇之子,永生为奴!”
“罪妇之女,永生为婢!”
“你以谋杀亲夫罪入狱,你即将出生的孩子怎么办?”
余曼文回想起薛锦源当时说的话,忽觉后背冰凉。能把薛锦源拖下水,自已死不足惜,可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孩子不是宁元铎的,宁家绝对不会给奸夫养孩子;自已揭发了薛锦源,薛家记恨在心,多半也不会认这个孩子。
说到底,连累的都是孩子。
咬死不承认下毒一事,即便自已千夫所指,至少苟活于世,还能亲手把孩子养大。
极短的时间内,余曼文就想通了一切。
“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宁家一场百日宴,东临城好几个世家变了天。
余曼文被休,连同襁褓中的奶娃娃被送回余家;崔婉婷与薛锦源闹和离,对外宣传的原因是夫妻不和;宁家父子与薛家父子形同陌路,朝堂上互相避之不及,但凡是具有正常认知的同僚都选择宁家站队,毕竟谁都不想被好兄弟背刺。
这场大戏,唯一拥有意外收获的人是曹瞎子,前来找他上门表演的人络绎不绝,他得到的赞赏更多了,钱袋子更鼓了,就连睡眠质量都变好了。
所有人出行时都会避开他的窗边,就算是不得不途径他的窗前,大家也极有默契地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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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节快到了,东临城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国之大事——通天碑祭祀。
相传通天碑是先帝即位后不久从天而降,一声炸天巨响带起一层薄雾,薄雾散去之后,一块巨大的碑体伫立皇城空地上,彷如神迹乍现。
自此,先帝基业渐稳,民心所向,东临国运扶摇直上,先帝大喜,因通天碑降世的时间在寒食节前后,所以先帝将每年寒食节定为祭祀通天碑的日子。
这一传统就此延续下来。数十年来,这块黑青的石碑静默矗立,宛如一位沉默的神明注视着东临城的一切。
神迹的真正显现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彼时太子玄殊被人揭发勾结西突,行巫毒蛊术毒害先帝,先帝欲废太子另立,玄殊暴怒,提刀上殿,逼宫犯上。当年还是王爷的玄东携王府护卫宁至忠救驾勤王,宁至忠舍命护住先帝和玄东,并助力玄东制服玄殊。
终于,尘埃落定,局势将稳,玄东剑指玄殊胸口之际,通天碑上竟然显现出了六个金色大字——“逆天者,天逆之。”
“石碑显灵啦!”殿外传来宫里人的惊呼。
“神迹显现啦!”
“逆天者?谁是逆天者?”所见之人皆惶恐发问。
“逆天者玄殊,玄东代天逆之!”
玄东手起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