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安感觉身后一凉,只见慎敏皇后双手抱肘定定站立在她身后,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掏心……吃了……吃……”檀儿抱头躲藏在墙角,听见众人的安抚声,偷偷抬头瞥了一眼,对上慎敏皇后的目光,顷刻间情绪完全崩溃,眼底的光彻底灰暗下去。
“废了。”慎敏皇后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
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愣,侍卫们即刻反应过来,上前要把檀儿拖走。
“掏心……吃……”檀儿并未抗拒侍卫的拉扯,她已完全丧失了人气,犹如一个破布袋子被人拽着,嘴里重复念着这几个字。
【看不出来皇后这般狠辣!】
【可怜这小宫女,疯成这样了命还要丢了。】
【安儿千万不要趟这滩浑水啊……】
宁至忠面上一言不发,嘈杂的心声却吵得宁平安心烦意乱,她闭眼思索着对策,再睁眼时,檀儿已经被拖出十几丈远。
宁平安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石头。方才在弗逸殿内,石头泛出的光圈幻化成丝丝剑光直指慎敏皇后,这可不是什么偶然事件。
手指握住锦囊的瞬间,熟悉的安全感传了过来,和之前不同的是,宁平安的眼前多了几行字:
【新技能:鉴识】
【功能:鉴别出不同于人类的物种,若无威胁,光芒会环绕成圈;若有威胁,光芒会化作剑尖震慑对方。】
【终极功能:用石头触碰对方可迫使其现出原形,时长可维持半柱香。】
宁平安环顾左右,与几个看热闹的朝臣一一对视,无人表现出异样,她确定这几行字只有自已能看见。
小女孩很快捋了一遍,方才在弗逸殿内,光芒首先是化为一个圆圈将两人包裹,随后才幻化出剑尖指向皇后,难道皇后本是无威胁的异类、后期才变得有威胁?
要解答这个疑问,只有一个方法。
宁平安把石头紧紧握在手中,装作对檀儿的命运无能为力的样子,叹了口气,原路返回弗逸殿。
途径慎敏皇后身旁时,她猛地把掌心的石头往她身上一拍,随后拔腿跑出数丈远,跑的途中顺便拉上父亲和哥哥。
宁家父子满头雾水,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宁平安。待他们站定回头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汗毛直立:
慎敏皇后眼神突变,瞳孔竖直,从脸颊两侧生出细长的绒毛,绒毛越来越密,包裹住整个头部,她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俯身弯腰,四肢着地,腰身向后延长,整个身体变得更为修长健壮,身上的华服被不断膨胀的身体撑破,手和脚也弯折成兽类的姿态,最后,她整个人化作了一头猛兽——形似猎豹,又比猎豹略小一些。
“妖兽!妖兽出现啦!”朝臣中有人发出惊恐的呼喊,民间一直流传妖兽出没的消息,一时人心惶惶,后来没过多久妖兽就销声匿迹,没想到是藏到了宫中。
“啊!是它!是它吃了筱儿!”檀儿隔着人群,一眼看见现形的猛兽,神志仿佛一瞬间灌注进她的身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两三下就挣脱了束缚自已的侍卫,指着猛兽大喊:“就是它掏了筱儿的心!”
“那天我和筱儿一同守夜,见到殿后有轻微的猫叫声……仔细听又不太像猫……”
“我们当时以为是猫,怕惊扰了娘娘,筱儿胆子大,就说她去赶……”
“她去了好一阵都没回来,我就去找她……”
“我就看到……看到这个妖兽在……”
现场的惨烈檀儿不忍回忆,当时她吓得只瞅了一眼就连滚带爬地逃走,没几天筱儿的尸体就被人在井里发现,不止是心,所有内脏都消失了。
“像是猞猁。”
宁元铎几个月前曾随圣驾进山打猎,听附近村民说起过山林深处曾有妖兽出没的事情。
据说那妖兽身长六尺,像猫又像豹,行动迅速敏捷,以人心为食。按照村民的描述,宁元铎当时就猜测那像是猞猁,如今亲眼所见,更确定了自已的推断。
据村民所说,掏心的妖兽已经被一种灵鸟抓走,再也没有发生过人心被掏的事件,宁元铎才没有带兵进山围剿,可眼前这头又如何解释呢?
难道妖兽不止一头?
现了原形的慎敏皇后模样骇人,此刻被一圈强劲的光剑牵制着,她屡次尝试挣脱光圈,可稍微一动身体,外围的光剑就会刺入她的身体,带来灼心般的疼痛。
“为什么?!”她面部扭曲,开口就是低沉的嗓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伴随着一声怒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一跃,想要跳出这光剑的包围,所有尖利的剑头在她跃起的瞬间尽数扎进她的身体,光剑虚幻无形,却给她的身体留下实实在在的伤口,她感觉到光线在她的体内穿梭,她的身体像刀割一般疼痛,剑气顺着她的血液涌向她的大脑,脑子胀痛得好像要炸裂开来。
“呃啊!!!!!”尖叫过后,她感觉周身经脉尽断,软趴趴地跌落在了地上。
少年的脸在她的眼前浮现:“姐姐!我发现一个山洞!”
“姐姐,山洞里好像有声音在呼唤我!”
“姐姐,我饿……”
“我想吃肉……不是獐子肉,也不是鹿肉……”
“我想吃人。”
“姐姐,人好吃。”
慎敏皇后紧闭双眼,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
一睁眼,她躺在金碧辉煌的寝殿内,宫女见她醒了,立马端来一个小碗:“娘娘侍寝辛苦了,皇上特意吩咐给您备了滋补汤,请您一醒来就饮下。”
汤水呈暗红色,飘逸着腥浓的气味,敏妃未作推辞,闭眼一饮而尽。
尽管弟弟已被灵鸟抓走,可她坚信自已总有一天可以找到他,因此进宫数月,她一有机会就到处搜寻抑制邪气的方法,只为找到弟弟后帮他解除蛊惑。
后来偶然得知沈家进贡了羽织布,而羽织布就是灵鸟的羽毛织成,既然能找到布,就能找到灵鸟,找到灵鸟,就一定能找到弟弟。
就在她感觉充满了希望之际,她发现自已产生了变化,变得对弟弟当时的渴望感同身受。
不知何时起,宫人们在她身边服侍的时候,她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香气。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沁人心脾的、让人垂涎三尺的……食物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