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治吐出一口气,叹道:“罢了,抱犊山尚且有二帝,一帝一个派系,不管问我们哪处错,都有五成把握,但今夜要是得罪了此女,可是十成与我为敌,吕文判——”
周治身旁一清瘦的白胡子老头,上前应道:“在。”
他带着刺白胡子老头走向秋葵,向其介绍道:“此乃临江城隍善恶司掌管往生录的文判吕风原!”
秋葵明白这是松口了,感激地上前拜了一拜,问道:“敢问吕大人往生录在何处?”
吕文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她移步城隍庙一偏殿,那殿中满是书架,架上摆放着各类阴司文书,有城中阴人簿、来往过路阴人册、还有便是往生录!
吕文判将一本足有二十尺厚的文书抱到她面前,特别庄重讲述道:“这便是临江城的往生录,一百年前,由老朽地山仙台上地书抄录而来,上面记载着目前在阳世之人一生善恶罪罚。”
秋葵赶紧接过去,当殿坐下准备翻阅。
旁边的周城隍特意过来与她说:“凤先生,其实今夜我司将此录借阅与你,有一部分原因是顾忌你的通阴印,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为风云城的那些无主之魂!”
秋葵神色有变,抬头看向这位阴间的城隍老爷。
周治接着道:“我周治生前也是一方食百姓俸禄的官儿,一心想为百姓谋福祉,可惜,直到死也不过是个七品县官儿,有幸留在阴司任临江城城隍,受百姓爱戴,但我能力有限,你肯为阴间的无主之魂做主,是值得敬重之人,虽不知你看往生录所为何事,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秋葵听他说得诚恳,心头还有些忏愧,谢过这位城隍爷后,她也就厚颜说:“确实需要吕文判帮个忙!”
吕文判上前,“凤先生请讲。”
“这往生录中记录阳世人如此多,文判了解吗?”
对方回答:“老朽之职责便是看顾往生录,往生录一百年一更,老朽刚好在职一百年,日日翻阅,虽不及倒背如流,但大概也是清楚的!”
她心头一喜,如此便简单多了!
她先让偏殿中别的闲杂阴官都退下,只剩下吕文判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不知此往生录中,可否有在世阳人有五名良子,分别为足以感动天地的孝子、救苦救难德高望重的长者、慈爱护幼之妇人、大义凝然的英雄以及万夫莫挡的勇士?且这五人平生都未做过恶事!”
吕文判听后皱起已垂到眼下的白眉仔细回想起来,半响,他拿过往生录开始翻页,很快找到了第一位:“临江城,小北村丁合,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照顾重病母亲四十二载,终生未娶妻生子,为省钱与母亲看病,日日吃杂糠,如此境地,五年前他拾到他人钱财,却在风雪中等了数个时辰只为将钱财物归原主,是大孝子,且为人正直,他之孝行当地土地都通报过数回了,来世已是有大福报之人了,应算得上你要找的感天动地孝子!”
接着,他又翻到另一章讲道:“临江寺住持慈悲大师,五岁拜入佛门,毕生修习佛法,为苦难之人度苦厄,救苦救难可当,德高望重亦可当!”
秋葵点点头表示知道,轻声言:“吕大人请继续往下说!”
对方又翻找了一番,停在某章中述道:“方氏女,阳间岁三十七,居住在临江城小南村,此女生有一子,丈夫早亡,十分疼爱,还收养了逃亡其村落的流民孤小三人,此女十分善良,宁肯自己饿肚子,也未让孩子挨饿,为了养活这四个孩子,她每日每夜在天地中忙活,最后劳疾而死,虽早死,但生前未行恶,一心向善还救下与她毫无血缘的三个孩子,是大功德之人,来世福报!应担得起你要寻的慈爱护幼之人。”
“至于大义凝然的英雄,临江城地属要塞,所出军将颇多,能担上英雄的却不多……”
“没有吗?”
“有,倒是有一个!”吕文判有些迟疑说:“孙毅德,孙家世代武将,他曾为临江城太守,深受当地百姓拥护,往生录记载,阳间历五十年前,曾为救城中百姓,断粮之境也苦守城池半月,救百姓五万,他自己也在那仗中受重伤,不过此人阳寿将尽,你若要找他,没准在阴间等些时日,他自个儿就下来了!”
秋葵听到此处无言以对,最后才问:“那万夫莫挡的勇士呢,临江城中可有此人?”
吕文判想了想,点头道:“有一个人名金戈,曾为临江城守兵,自由习武,能一以敌十,阳间历一千七百五十四年,约此时阳间时十年前,他在江州边镇为阻止异邦攻城、同僚皆战死后,他一人拼死抵抗,身受重伤,还被刺瞎左目也未退,后来援兵赶到将其救下,后来他便回到祖籍临江城,继承了家中基业,庸碌余生,此时应才四十二岁。老朽纵观此往生录,此五人乃五名良子的最佳人选,不知可否帮到凤先生?”
“吕大人真是帮了秋葵大忙,谢谢您!”秋葵向其鞠了一躬,她将往生录拿在手里细细阅读这五人生平事迹;这些人,无一不是心地纯善,为他人可牺牲自己之人,她为之感动,将他们的名字性命及特征熟背心中。
从偏殿出来,她又与城隍等鬼官作别,当即就返回了阳间。
她这趟在阴间呆了几个时辰,不过回来阳间才不过眨眼一瞬,景荣瞧她回来叹道:“没想到竟未耽误,下面的城隍倒是识相!”
秋葵未与他们多言,五名良子已找到,她们此时为魂体,办不成事,要寻找五名良子在阳间下落,必须请卫临渊帮忙,所以她得在他们面前显灵。
趁着天亮之前,三魂又回到太守府,昨夜大火已然扑灭,太守萧岱易正带人向卫临渊请罪,称昨夜府上闯入刺客,蓄意纵火,他府上巡逻的府兵死伤过半。
停棺的空院,四周站了不少临江城卫兵,这些人,全是昨夜从城卫调来帮忙灭火,封锁街道捉拿纵火者的。
萧岱易还穿着军中轻甲,因亲身救火,身上、脸上皆是碳灰,看起来十分狼狈。
但比起他,卫临渊等人更甚。
只见世子爷靠在那口他们用命搬出来的黑棺上,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满是炙伤的手指,沉声问:“昨夜,你在何处?”
萧岱易回答:“前几日城中闹尸鬼吃人之后,城中人心惶惶,为安民心,昨夜我留在城防司坐镇,城中巡逻兵也加了两倍……”
“两倍?”卫临渊抬头,被碳灰弄花的面上还可见英挺五官,但那双俊眸却全是怒火,“两倍巡逻兵却让人潜入你老宅纵火烧老子?”
他捡了块碎石朝对方砸去,那头倒也未躲,诚然道:“我布守已十分严密,可贼人实在太过狡诈,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府中纵火,还杀我府兵二十余人,所幸世子爷只受皮外伤并未伤及性命,不然我只能以死向仁善王请罪了!”
卫临渊也无心找他麻烦,压了怒火问道:“那纵火之人可有抓到?”
萧岱易回答:“目前还未抓到,不过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与纵火有关。”
他手里拿着一块被火烧了一半的布条,布条已很葬了,黑乎乎的,仔细看,上面似有红色的一些奇怪符纹。
萧岱易还讲道:“这布条是在西院外发现的,但那处并未被火烧过,我感觉应与纵火贼人有关!”
卫临渊拿过去看,也看不明白,嘴里嘀咕着:“这啥玩意儿啊?就这东西把老子烧成这样啊?”
二夫说:“爷,我看此物许与什么术法有关,昨夜那大火来得蹊跷,也是在我们去扑火那时候,那位代小姐便与姜公子的肉身失去了踪影,这太守府重兵把守,若是普通贼人又如何能得手?”
“若是小秋葵在就好了,这些奇门术法我们都不懂……”世子爷垂头丧气的说完,拍了拍背后的黑色棺材,好像秋葵就在他身后似的,说:“小秋葵,昨晚帮我们的是你吗?”
秋葵就站在他面前,听到此话,面上不由得苦笑,“我这兄弟,看起来莽夫,其实心可细了!”
景荣站在她身后提醒她:“此地阳气重,你我是因有修为所以才不被影响,这也是他们看不到我们的缘由,且你如今也是阴司有名的走阴人了,阴司有规定,在职阴官不得随意在阳间现身,恐吓世人,你想让他看到你,除非去一个阴气重之地……”
小初守在旁边听他念叨听不下去了,截过他话来“要他们知道你在这儿还不简单?且看本神君的!”
他一跃跳到棺材盖上,用力一跳,那棺材盖上发出剧烈一声,吓得棺材旁的几人惊起!
卫临渊面色一喜,冲着前方棺材试探问:“小秋葵,是你吗?若真是你,你再给哥来一声儿!”
小初守似发现这其中乐趣,他从棺材上跳下,双掌冲着棺材一推,原本停得好好的棺材竟被他推出去了一尺!
在场所有人大赫,纷纷退避,生怕被那古怪的力量所伤。
唯有那卫临渊激动的冲上去,抱着棺材道:“哎哟你真回来啦,哥可把你给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