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不由一惊,“夫君如何得知?”
随后觉那小鬼头在樑上那翻话,似有何玄机?
她拿眼看姜无重,只见其灵身泛着淡淡仙白之光,即便是在这阴间地界,也未沾上半分鬼气儿。
没鬼气不奇怪,他本来非凡夫,有仙根了,就算肉身死,仙灵也不归地府管,何来鬼气?
可那樑上小鬼为何身手也无鬼气?
姜无重将她这片刻遐思都瞧在眼里,指背轻敲她额头,一半点悟一半宠溺道:“他可不是鬼!”
“下来吧!”这一声,并非对秋葵说的。
樑上的凤初守自然听见了,就是不动。
姜无重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若不下来,那我便去全城广而告之……”
“嗖。”地一声,小鬼头急速飞了下来,却躲在秋葵身后,露出半个圆脑袋打量他,“我可是你夫人之弟,一家人,你不可凶我!”
凤秋葵憋着笑问:“是谁早前曾说,才不认我做姐的?”
“哼!”凤初守颇是责怪的意思应道:“人鬼也有脾气,何况我,不要面子的?”
“说来倒是极有道理!”姜无重两步过来,站在他面前,一个仙气围绕身姿如翠竹,一个圆头鬼脑矮如瓜,看上去竟十分和谐?
许是嫌对方太矮,姜无重干脆伸手提起凤初守的衣领,将其放到眼前来,仔细打量他的小胖脸。
“啧啧,这大胖脸蛋,这双圆眼,还是个童子呢!”
凤初守虽为孩子,却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何况被这种不雅姿态被对方提在手里,气得鼓着脸斥道:“休要辱我!”
姜无重叹道:“竟能隐去自身仙气,装成亡魂藏身于阴人城中,难怪纣阴他们寻了你数年寻不到!”
终得到确认,秋葵还是忍不住惊了一跳,“初守真是地书吗?”
她与外头那些寻地书的阴兵一样,以为地书就该是一本书的模样,是地府是一件法宝。
姜无重向他解释道:“地书能知阴阳两间前后数百年之事,又在阴间地山仙台上被供了上万年,就算是件普通物什,也早该修出神志了,且他还并非是普通有神志之灵,早修出仙根,只是没有如你我一般,习过术法而已;当时你在城外与我说在城中遇见一知之甚多的孩鬼,我便有所怀疑,加上,能猜到它有神灵并不难,纣阴绝娘这些年寻不到他,不是因为不知它已化灵,而是这小家伙可精呢,是真正能知世间诸事,怎会不知哪些地方去得,哪些地方去不得?”
秋葵明白了,这小地书凭借自身能力可躲过一轮又一轮的搜查,若非今日她在逃离赵天岡时在城中打得热闹,也不能引这贪玩小地书出来吧。
凤初守挣扎着自己的四肢,想挣脱又不能,看起来并不算厉害。
“你放我下来!”
姜无重便将他轻放在一旁的围栏上,拍了拍手,又听秋葵还有疑虑的问:“既他能躲过阴间各方势力的搜寻,按理说,也能躲过夫君。”
事实也是如此,他明明就知姜无重有能一眼洞察它真实身份的修为,保险起见,便应该逃之大吉,离得越远越好,但他却没跑,只藏在房梁上,被找出来也太过容易。
“难不成是因为外头阴兵全城搜捕,所以小初守你已无处藏身?”
凤初守嘟嘟嘴,还在为方才被姜无重提起来生气,不肯理她。
秋葵也不与他生气,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胖脸蛋。
“只是其中之一,他留在此处还有很大缘由,是他白天本就为你露了面,这便是你们之间机缘的开始,他乃地书,自是知晓此机缘早就存在,不然才不会轻易现身。”
说完,姜无重笑意看向凤初守问:“对吧,小初守?”
凤初守将头扭到一边,从来都是他将别人言尽,从无别人将他看穿的道理,真讨厌!
“机缘?”秋葵只觉奇妙,自己在风云城中与赵天岡的煞兵打了一架,当时只觉他知晓许多,又长得分外讨喜,留了私心对他疼爱了些,原来也有机缘在其中呀。
现在得知他是地书的事实,心里也偷着乐,赶紧靠过去哄他:“弟弟,别生你姐夫的气了,他也会疼你的!”
“谁要他疼!”小地书脾气还挺大。
姜无重笑笑,还附和道:“想这阴间万物万事都逃不过你这双眼睛,你之阴岁有两万年,只不过灵形如孩童罢了,自是不需要别人来疼爱!”
小地书终于一改生气模样,分外自豪说:“那是自然,论在阴间资历,连那外头的王真人就算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小祖宗呢。”
这可真是个小祖宗呢!
秋葵靠在一旁栏杆上望着她家姜神仙,看不出来,他不止能在阵前势压众鬼将,连哄小孩也这般在行,她不禁思索着,还有何事,能难着他的呢?
其实,姜无重哄他之言也并非是完全图小地书开心,他也倚在栏杆上,抬头望了望那深黑的阴间夜空,叹道:“这阴间十年如一日,早寒晚炎,苦不堪言,才来此片刻,除了这些丑陋亡魂,没一样称眼的,甚是无趣儿呢。”
小地书闻见此话就得替阴间抱不平了,它站在栏杆上,张开了小短臂道:“阴间之大,是阳间数倍之多,阴间也有山川河流,且山中有各种鬼修小灵……”
“可他们都只顾修行,不与你玩儿!”姜无重提醒他。
小地书瞬间阉了,随后,他又站起来,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阴间有奇妙景色,阴人路、奈何桥,轮回路边开满了漂亮的白花树,我可喜欢百花树了……”
姜无重甩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生无可恋模样,“看了两万年同一种树花儿,是我早吐了!”
小地书白他一眼,心里骂道,真讨厌!
转眸过来,见秋葵撑着下巴听得认真,他又觉找到了主场,只笑着对秋葵讲道:“轮回路上能见众生鬼相,一路听他们讲自己生前故事,悲欢离合,真真有趣儿呢。”
“可惜,只能在轮回路上听听那些故事,却从未离开过阴间半步,亲眼去见见,终究是梦里看花,水中镜月呀!”姜无重继续甩着袖子,一抹人畜无害笑意在脸上竟有几分如卫临渊的癖态。
秋葵双眼看着他说话的神采,眸间满是他的光辉,但她可不止去看夫君的颜了,早已听出夫君说这些话是有目的的。
再看小地书,已泄了气地趴在栏杆上,一只小胖臂吊在木栏上甩来甩去;很显然,被姜无重看穿,令他十分窝火,可比起这个,两万年的阴间仙台看众生鬼相,确实了无生趣。
“哼。”片刻,小地书冷哼了一声,直接揭穿道:“说这些,不就是想引我去阳间吗?”
秋葵越来越觉得这小地书有趣,既知晓许多,却亦如孩童般纯真可爱,这才是仙灵该有的模样吧,纯粹!
姜无重拍了拍手,彼此谁也骗不了谁,说话就不用费力气了!
“你本性贪玩好奇,在阴间两万年什么都玩腻了,想去阳间玩耍一番不难猜,不过,阴间这几派谁都巴望着抓你去为自己扩势,怎会让你离开阴间,再则,你本是阴间灵物,没有阴司同意,你很难出得去,若你要靠自身硬闯也不是不过,但必定闹得鬼尽皆知,到时就算你到了阳间,也很快会被抓回去!”
小地书弹起来,叉着圆腰问道:“这些也被你知晓,那你说说,我接下来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