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兵觉得江软软很有意思。
虽然学历不算高，但不是死脑筋。
媳妇不想随军是因为两个儿子不去，两个儿子不去是因为舍不得江软软。
那搞定江软软，这一串应该就都没问题了。
孩子嘛，肯定喜欢吃糖。
他又去了趟县里的供销社称了半斤水果糖。
江喜、姚秋萍要学习认字，江软软要天天备课，她这个小老师当得太不轻松了！
伸了伸懒腰，出门继续抓虫子给小鸡加餐，虫子还没抓到几条，先被邱兵抓住。
“大伯？”
邱兵露出个微笑，跟坏蛋硬装成好人差不多。
“软软啊，帮大伯个忙行不行？”
江软软才不上当，“你先说，说了我才知道能不能帮。”
邱兵把半斤糖果拿到她跟前。
“大伯在这待不了几天，临走呢，想把你……”
邱兵顿住，因为话到嘴边，才想起江软软称呼阮红梅是干娘，却叫自己大伯。
这不是乱套差辈了吗？
“软软啊，你叫我大伯不太对吧，你跟小东、小西的娘叫啥来着？”
江软软不假思索：“干娘啊！”
邱兵：“我呢？”
江软软：“大伯啊！”
挠头，对啊，她怎么会叫邱兵大伯呢？
邱兵觉得自己又拉近了跟江软软的关系。
“你应该叫我干爹！”
江软软看看他，“我叫不出来。”
根本想象不到邱兵跟阮红梅站在一起的样子，也从没想过他们是夫妻俩。
“这不能怪我，谁让大伯你那么长时间都不回家，如果我是两个哥哥，肯定都把你忘了！”
邱兵听到这话，心里头也酸涩了下。
“没事，叫大伯就先叫大伯吧！现在大伯想把你干娘跟两个哥哥一起接走，但尤其你两个哥哥不想走，能帮大伯劝劝吗？成功了，这半斤糖就是你的。”
江软软：“我又不是小孩，才没那么馋嘴。小东哥哥跟小西哥哥愿不愿意走，我也管不了呀！他们有自己的自由。”
邱兵只觉得江软软这小孩太不好骗，还知道自由。
“软软，你也看到了，身边没有爹，你两个哥哥多受人欺负，跟我走，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江软软又道，“那不一定，你能保证每天回家，学校有事就能立马去保护他们吗？”
别小看小孩子，小孩子知道大人有多忙，邱南哥哥还需要她帮忙开家长会呢。
邱兵又说不出来了，因为确实保证不了。
经常出任务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江软软叹了口气，“大伯，找谁都没用，你对两个哥哥好点，只要他们愿意，肯定会跟你走的。”
邱兵陷入沉思。
这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提随军的事。
白天下地干活，邱东邱西放学看着他们写作业。
两个人写得飞快，哪怕这样，写完、吃完饭，天还是黑了。
“男子汉大丈夫，黑了怕啥，走爹陪你们去玩！”
有邱兵看着，两个孩子也胡闹不到哪里去，邱婆子跟阮红梅什么也没说，由他们去。
见奶跟娘没说话，邱东邱西高兴极了，在前头又跑又跳。
邱兵教邱东一些简单的打架招式，告诫他哪里千万不能打，掌握不好手劲儿，容易出人命，哪里又可以暂时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接连几天，都玩到很晚才回来。
到家洗洗脸和脚，倒头就睡，都没精力折腾邱婆子跟阮红梅。
终于，距离邱兵回部队只剩下两天。
饭桌上，邱兵道，“后天我就回部队去了，你们不愿意随军就不愿意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东东西西在家听奶奶跟娘的话，好好写作业、多帮着干活，少跟人打架捣蛋。爹教你的东西是为了保护家里人，不是好勇斗狠去的。”
“家里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急事发电报，或者去武装部找孙建国，我跟他打过招呼，能帮忙的他会帮一把。”
说完，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
几个人明显都有不舍，尤其是邱东跟邱西。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能多陪我们几天吗？”
这两天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整个学校、生产队，都知道他们不是没有爹的小孩，而且他们的爹很厉害。
邱兵摸摸两个人的头，没说话。
晚上睡觉，不止邱东邱西，就连阮红梅都睡不着。
邱兵早就养成了睡眠浅的习惯，有点声音就醒，保持高度警惕，所以也没睡着，闭着眼，呼吸清浅，清晰地听见了两个孩子跟老鼠似的说话。
“哥，我不想爹走，咋办？”
“不知道，爹是军人，还要保家卫国，给我们赚钱花，不能不回去。”
“哥，咱们病了可以不去上课，爹病了是不是也可以多休息几天？软软说宋煦医术可好了，要不咱们明天找他，偷偷弄点药，让爹病一两个月？”
完整听见对话的邱兵：“……”
邱东严肃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虽然他觉得弟弟说的是个好办法。
“不行！叫爹娘还有奶知道了，咱们肯定要挨打，还是三轮！”
平时做错事顶多挨两轮打，这么看来，爹回来也不好，多了一轮，手劲儿还大，肯定要屁股开花。
邱西：“那咋办？要不咱们跟爹一起走？我舍不得妹妹。”
邱东沉默了，他也舍不得。
两个人想得脑袋疼，昏昏沉沉终于睡着了。
阮红梅给两人掖了掖被子，也要睡觉。
手刚落下，就被抓住。
“嘘，是我。”
阮红梅的冷汗这才下去。
“干嘛？”小声问。
两个孩子都大了，也够闹腾，邱兵没打算再生一个，这几天也单纯老老实实盖被子纯睡觉。
但也弄得总觉得夫妻俩之间差点啥，所以去买糖的时候，顺便去了趟县医院。
邱兵往她身边靠了靠，说话时热乎乎喷得她耳朵和脸颊都红了。
“媳妇你真狠心，真不打算跟我随军？”
“孩子不去，我也不去。哎呀靠过来干嘛，太热了离我远点。”
阮红梅推他，却根本推不动。
秋天晚上天气冷了，盖薄被子正好，邱兵整个人却像个大火炉，烤得她浑身冒汗。
“你不知道我有多惨，他们好些都把家属接过去了，一训练完，回家就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不用总去食堂吃大锅菜，还笑话我跟光棍没啥区别。”
阮红梅：“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你是我媳妇！”
就算是她媳妇，还什么都怪她到她头上？什么道理。
阮红梅刚要说话，就说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