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气喘吁吁的邱兵抱着比他喘得还厉害的阮红梅。
“媳妇儿，你就跟我随军去吧，你愿意去，两个小崽子肯定也愿意。没听见他们刚才都说了舍不得我吗？”
阮红梅都要点头了，又及时刹住。
“不行，这事让我再想想。”
到底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时候出远门的少、搬去另一个地方生活的更少，天生害怕去陌生的地方。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也就是说明天邱兵就要收拾行李走了，这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早晨醒来几个人都蔫蔫的，又是星期日。
学校放假，邱兵照样看着他们一上午把作业写完。
“爹给你们讲讲爹当兵那边的事儿呗！”
邱东邱西来了兴趣。
“那边是在南方，就算到了冬天基本不下雪，不过靠近海边，冷风直往骨头里钻。”
“海边有礁石、有沙滩，还能捡到海鲜。知道啥叫海鲜不？就是给你们寄回家的咸海鱼、干鱿鱼什么的，新鲜的比干的还要好吃。”
“还有蛤蜊，那玩意肉少但是量多，五块钱就能跟老乡买一大车。”
“还有好多咱们这边吃不到的水果，香蕉啊橘子的，还特别便宜，冬天也能吃上青菜。”
邱东邱西听入了迷，尤其听见邱兵赶海、抓螃蟹，比在河里抓鱼有意思多了。
对是否跟爹去随军更加摇摆不定，干脆跑去找江软软。
“软软，我们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爹，咋办？”
“要是一个人能分成两半，一半在家、一半跟我爹走，就好了。”
江软软也舍不得他们，但——
“哥，就算不去随军，上完小学还要上初中高中，你们也要住在学校里的，咱们也要好多天都看不见。”
“长大本来就是要跟好多人分开的，但是可以写信，要是想我了，还可以坐火车回来，大伯不就这么回来的吗？”
邱东：“那说好了，要是明年我们回不来，你就要去找我们玩！”
三个人拉钩上吊，然后抱着江软软哇哇大哭。
江软软倒是没哭，回家后往姚秋萍怀里一扑，情绪低落。
“娘，干哥哥他们要跟大伯随军去了。要是明年他们回不来，咱们能去看他们吗？”
看她这样，姚秋萍当然先答应着。
“行，他们不回来，娘跟你爹带你去！”
对出远门这件事，姚秋萍倒是没多少抵触。
江软软：“娘，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一溜烟继续给鸡抓虫子去。
姚秋萍：“……”
自己是被骗了吧？
依闺女的好记性，她保证明年绝对忘不了。
邱东邱西跟阮红梅都要去随军了，邱婆子不愿意去。
“我都那么大把年纪了，瞎折腾啥？老三经常回来，再说还有江喜他们照应着，甭管我。”
邱兵对江喜夫妻很放心，娘都这么说，也就遵从她的意思了。
三个人收拾了东西，邱兵又去红星小学找校长给俩孩子办了停学手续。
这方面管得不严，也没有转学一说，随着年级升高，很多人直接就不来了，招呼都不打。
四个人走时邱婆子没去送，照样跟往常似的上工去。
只是回家看见空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头很不得劲。
“干娘，我媳妇都做好饭了，咱今儿一块吃！”
“对啊奶，我都好久没跟干奶一块吃饭了！”江软软晃着她的胳膊。
邱婆子笑了笑，“行，不怕我把你们家吃垮了就行！”
天越来越冷，地里的活也渐渐少了。
江喜去给殷超送货，得知他终于弄来了一小批棉花，全部给包圆了。
家里还有做衣服没用完的布，阮红梅也不怎么赶海了，有空就在家折腾这些棉花。
给江软软做床被子，剩下的做棉袄和棉裤。
娘倒是挺忙，眼瞅着爹越来越闲，江软软把主意打到别的上。
“爹，咱去县里的废品收购站吧，听说那边有好多能用还便宜的家具，咱家还缺个桌子跟沙发。”
虽然收购站是公家的，但管理得不严，看收购站的人自己都会另外把好些的东西存下，单独放起来，卖给需要的人，从中间赚点小钱。
江喜想起上辈子收藏古董流行起来后，谁谁的什么东西是收废品收来的之类的事。
说不定真能弄来什么宝贝。
两人到了废品站，没进去已经能看见里面成堆的废品。
看废品站的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两人悄悄说明来意，他眼皮子一抬。
“大件的按件，小件的论斤称。规矩都懂吧，买完了别跟别人乱说。”
“您放心，我们都懂！”
江喜跟江软软就被放了进去。
江喜直奔家具跟破铜烂铁，江软软直奔破书堆。
沙发倒是有，但都破得不能用了，还脏兮兮的。
不起眼的破碗烂盆翻了半天，也没一个看着像古董的，还弄得满手又脏又臭。
看着剩下的垃圾山，江喜不死心，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多翻一会儿。
直到他终于觉得这地方不像听说的那样满地古董，才累得喘着粗气放弃，提着唯一觉得可以带回去用的桌子去找江软软。
“闺女，你这是要拿回去给你娘引火吗？”
江喜震惊地瞪着那摞足有四五斤的书。
江软软也找得差不多了。
“我怎么能拿书引火，这都是给你跟娘看的！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总共两套！”
“干巴巴的认字太慢了，除了认字，算术也要学，等恢复高考，我就送你们高考去！”
江喜：“……”
人家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家反过来了。
他倒是知道明年会恢复高考，可……
“闺女啊，你爹我跟你娘跟文盲差不多，上大学太遥远了。”
江软软：“谁说的！只要努力，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爹你们要相信自己！”
“再说考大学就是个目标，学知识又不是全为了考大学，都说父母是孩子的榜样，你们就不能给我做个好榜样吗？”
最后这些书还是被带回家，而且很便宜，才一毛二分一斤，总共都不到五毛钱。
桌子也只要一块二。
到了家，江软软把书从空间里搬出来，姚秋萍的表情跟江喜一样一样的。
都没翻书，头就先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