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不认为江喜买得起，直接笑盈盈的对这对男女道。
“两位同志，这是我们供销社最后一件女衬衣了，五天前刚来的货，等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要买就尽早。”
麻花辫女人：“我买！”
朝白衬衫男人伸手，“给钱！”
白衬衫男人迈着八字步，故意挺着肚子，好像觉得这样很有派头。
“不就一件衬衫吗，我对象想要，咱就买！不像有些乡巴佬，看半天啥都买不起。去去去，某些乡巴佬别在这挡道儿，多少钱？”
江喜不乐意了，“说谁乡巴佬，衣服是我们先看的，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要买也是我们先买！”
白衬衫男人嗤笑，“就你们买得起吗，有布票吗？告诉他们多少钱，往后这样的土包子就别让进来，弄得别人都没心情买东西了。”
售货员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顶多不给好脸色，识相的自己就走了，他们没办法赶人。
“两位一看就是城里人，别说一件衬衣、两件也买得起！这衣服不贵，只要两尺布票，外加八块钱！”
白衬衫男人的笑容消失，面子稀里哗啦掉一地。
“八块？抢钱啊！我这件买的时候才七块！”
售货员：“因为男士衬衣样式简单，您看这作工、还有花纹样式，肯定要贵一点的。”
麻花辫女人附和：“就是，这件衣服好看，我一看就喜欢。你不是说你们家有钱，只要跟你处对象就给我买衬衣吗，快帮我付钱，我就要这件！让这几个土包子见识见识城里人多阔绰！”
催促中，男人越来越尴尬。
他以为女士衬衣也只要七块，所以身上只有七块钱，这是全部家当了。
偏偏女孩还一个劲儿催促。
天气本来就热，白衬衫男人后背都湿透了，粘糊糊贴在身上。
“这都是最后一件了，别人挑剩下的，他们要买就让他们买去，说不准是啥残次品。听话，等来新的了咱慢慢挑，挑个最好的。”
售货员不乐意了。
“同志你说什么呢，要是有次品我们肯定早就提前挑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拿出来卖，我们供销社不可能把次品摆在柜台上。”
麻花辫女人眼角上挑，“就是，该不会你不想给我买了吧？我告诉你，没有白衬衣，别想我跟你搞对象，门儿都没有。”
虽然家庭条件一般，可她长得好啊！
有的是人愿意给她买。
还没结婚呢，连个东西都不给买，结婚以后更别想了。
白衬衫男人脑门上的汗珠子就滚下来了。
“别啊，没说不给你买，这不是想给你挑个最好的嘛！这件不好！”
“我说好就好！昨天下班的时候，我们单位同事就都知道今天我要买白衬衣了，明天必须穿着去上班。你到底买不买！”
“爸爸，这件衬衣好贵啊，咱们没钱，还是让有钱的城里人买吧！”江软软扯扯江喜的衣角，眨巴着眼睛道。
江喜也道，“对对，太贵了，我让给你们！再说我俩老夫老妻了，晚一点买衬衣也没事，你俩不行，刚搞对象呢。”
“再说八块钱而已，对于你们城里人来说还不就是毛毛雨，眼也不眨就能买。”
“小伙子，我是过来人，搞对象宁可自己苦点，也不能给对象抠，人家好不容易开个口，大方点赶紧给买了！”
加上售货员，五双眼睛盯着白衬衣男，等他付钱买衬衣。
江喜的话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气坏了，手心滑腻腻的全是汗，瞪着江喜。
臭乡巴佬自己买不起，拱什么火！
看他笑话是吧！
他抹了把汗，去拉麻花辫的手腕。
声音里带着点哀求，“你跟我过来一下，说两句话。”
麻花辫根本不领情，“有什么好说的就在这说。”
还以为他就是不想给她买了。
见她实在是不愿意听，白衬衣男也生气了。
又不是不买，就是晚几天嘛，非要他直接说出来是吧！
他支支吾吾的，小声问，“你带钱了吗？”
麻花辫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啊，不是说好了你给我买衬衣。搞对象的时候你不给我花钱，还想着我给你花？”
还男人呢，他到底行不行？
“这……唉，咱走吧行不行，哎呦，我肚子疼。”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痛苦地捂着肚子。
为了不给她买衬衣，都开始装病了！
麻花辫抱着胳膊，脚动都不动。
“那就赶紧给我买，买了再去厕所，或者陪你上医院也行！”
江喜：“噗嗤！”
没憋住，笑出来了。
白衬衣男终于恼羞成怒。
衬衣衬衣，就知道衬衣，老子被你丢死人了！
“我没带够钱，买不了，行了吧！”非得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乡巴佬你笑什么笑，我出门穿错了衣裳没带够钱，你们不是也想买吗，别有本事笑、没本事买！最后一件了啊，下回供销社让不让你们进门都不一定，赶紧多看看，看一眼少一眼！”
江喜背着手、昂着头，“谁说我买不起的，都不用我出，我闺女都买得起。软软拿钱！”
江软软哦了声，手在空间里掏了掏，拿出一张大团结和几张票证，找出二尺布票。
小小的人儿还没柜台高，得费力地踮起脚、伸长胳膊。
但没人觉得可笑。
他们竟然让一个小孩子管钱，家里得有多才财大气粗才不怕丢了。
“售货员姐姐，给你钱！”
原本还对江喜等人翻白眼、在心里也跟着骂乡巴佬的售货员，面对软萌软萌的江软软，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更为自己尴尬。
好在还有比她更尴尬的。
接过钱跟票看了看，“我这就给你们包起来！”
麻花辫跺跺脚走了，丢脸死了。
白衬衣也走了，灰溜溜的。
等他们走后，售货员左右看看，小声道，“我这还有点残次品，不要票，本来是只有我们内部还有熟客才能卖的，你们要是要，我卖给你们！”
“要要要，当然要！”
就算是残次品，肯定也比家里那些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