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忐忑的随着霍谨下了车。
今日的天气格外阴沉,一如他身上纯黑的丧服。我抬眸看着车窗外的一切,漆黑压抑的天气让我的心里充满了紧张感。霍谨没有多说什么,只缓缓的往前走,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寂,阴沉的像石头一样坠落在我的心底。冷风萧萧,灌入我的衣裙,越往前走,我的心跳得越急促,连带着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终于,霍谨突然于一块墓碑前停下脚步,我愣愣的看了过去,只觉得那一眼,便是千年。
墓碑上有两个名字,分别有两个不同的注解。
爱妻云舒之墓。
爱女霍思舒之墓。
我像是突然被人扔进了洪荒的逆流里,冰冷萧瑟的风涌入我的四肢百骸,不明的感觉迫使我全身颤抖,记忆在我的脑海里百转千回。
霍谨蹲在墓碑前,温柔的抬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为其拭去上面的灰尘。
他的唇角含着笑意,恍若哪里埋葬的是他最爱的女人般。我只呆滞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爱妻云舒么。
呵。
我控制不住的想笑,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声质问那跪在墓碑前的男人。如果你真的爱云舒,又怎会舍得那般伤害她!记忆似汪洋之海涌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我险些栽倒在地上,模糊里我似乎看到云舒卑微的祈求。
一次次惊醒于午夜梦回,期待着那个男人能回眸看自己一眼,可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粗暴的占有使她遍体鳞伤,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初第一次怀上霍谨的孩子的时候,云舒有多开心!
她小心翼翼生怕孩子受到半点伤害,每天里都在幻想那个孩子叫自己妈妈时的情景。他会是小小的,软软的,极其可爱的模样。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包子般,温暖着云舒的心。可当霍谨刚刚知道他的存在时,竟毫不犹豫让我去打掉!不管我怎么求他,怎么卑微的去祈求都不管用,迎接我的只有粗暴的对待。
我被人扔上车,绑着,托着,拽着带去医院里。
冰冷的水将堕胎的药物灌入我的口中,紧接着下腹处一阵阵难以遏制的刺痛,不停的,剥夺我的呼吸。
我用力蜷缩起身子,用力抱住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用力夹紧双腿。
可鲜血还是顺着我的大腿流下,混杂着我的眼泪。我那尚未成型刚刚在我的肚子里安家的孩子啊,我那尚未拥有心跳的孩子啊,就那样离开了我……变成一团血,滴落在冰冷的衣摆上。如果她在还是一枚细胞的时候便拥有意识,那它该是怎样的惶恐与痛苦啊。
我的身体像是被暴打了一顿,疼痛碾压过我的四肢百骸,汗水几乎将我的衣襟湿透。
模糊的双眼难以看清整个世界,眼前是一片死寂的黑白。我艰难的想要爬起来逃走,可却什么也做不到,那个男人没有半分的怜惜,将我拖出医院重新禁锢。
那一刻,我就在想,既然不爱为什么还要这般忍受,倒不如尽早分开,省得相互苦楚。
可当我又一次看到他时,悸动的心却告诉我要留下来。他如此对我只是因为误会,哪天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一定会加倍对我好。可那个男人啊,就那样折磨了我了数载,整整三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而言都是刻骨的伤痛!我怀着的希望逐渐破灭,绝望的黑色将我彻底吞噬穿透。
他粉碎了我全部的意志和尊严。
当我的身体不堪重负几乎崩溃的时候,他竟将另外一个女人带了回来,告诉我,她怀孕了。
他要给她一个名分!
凭什么!她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
我的孩子也是血肉啊,她也是长在我肚子里的骨血啊!
我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啊!
可他却一次一次的将她们剥离我的身体,不管我怎么保护,怎么渴望。
曾记得某次,为了隐藏自己怀孕的事实,我刻意躲藏,一个人忍受孕吐带来的苦楚,一个人去产检。那个时候,每一天我都是小心翼翼充满期待的。然而,直到那天,男人醉酒而归,强行的占有让我的身体难以忍受,鲜血模糊,我想求他救我的孩子,可却没有。
我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等待着血液干涸。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便清楚的知道,我的孩子早已化为一摊血水。
我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我好恨啊,我恨不能那个女人去死!
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要痛苦的离开母体,她的孩子就可以活下去!
我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