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深呼吸后，金芽才忍住了在这里大肆破坏的冲动。
药香阁每年雇人进山里找珍贵的野生药材，难道是被人家专业的发现了？
四下观察，地面上有人踩出来的脚印。看大小，应该不是成年人，约莫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谁家小孩儿这么胆大跑到洼谷来挖人参？
中间那块地上好像有东西。
金芽蹲下身打量。
看形状，跟城门上的字很像。应该是人参小偷留给她的信息。
她摸了摸下巴。
还是个有文化的小偷。
可惜，她是个文盲，看不懂这行字想表达的意思。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这个小偷，一次性偷到个金疙瘩，还附赠三个赠品。要是留言的话，应该会说：
冤大头，谢谢你。
这么一想，更气了！
金芽差点咬碎后槽牙。
就算翻遍整个永安县，也要找出来这个人参小偷，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记下地上字的形状笔画，她起身离开这个伤心地。
再多看两眼，至少被气得折寿三年。
气归气，该干的活还得干。
挖了差不多五斤天麻，顺便采了些甘草党参，金芽起身回去找刘大全。
“爹，我回来了，你这边怎么样？”
金芽远远喊了一声。
刘大全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嘛，动作滑稽又诡异。
“金芽，快来！”刘大全声音很兴奋。
随着他转过身，金芽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居然是一只颜色斑斓的野鸡。
野鸡被刘大全捆住双脚，无力地在他手上扑腾。
长长的尾羽随着动作抖动，居然还挺好看。金芽盯着看了好久。
刘大全元气满满：“咱今天回去吃鸡！”
那药材呢？
金芽看向他的背篓，里边只装了一小半。
“我没有偷懒，这一片我都翻遍了，只找到这些……”刘大全立马萎靡下来，小声辩解。
看起来确实不多，差不多只有四斤左右。不过已经是这一片能找到的全部天麻了。
“别丧气，药材不是野草，漫山遍野随处都是，挖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金芽拍拍他的背。
刘大全心思简单。
被安慰两句，心情便好起来。
时间快到正午，两人麻溜下山赶回去吃中饭。
漂亮的大野鸡被栓在院子里，晚上就上餐桌。
刘大全提前把尾羽全部拔了下来，擦洗一遍后交给金芽。
“拿去玩吧。”
金芽笑眯眯接过来。羽毛在阳光下反射出各色光芒，很是好看。
她就喜欢这种华丽漂亮的东西。
要是有个头冠，插上羽毛，戴在脑袋上感觉也不错。前世看过的齐天大圣连环画，齐天大圣脑袋上就戴了个可漂亮的冠。
算了，插在房间吧。
现在刘老太走了，金芽自己睡一个屋，刘大全和温氏睡一个屋。
她屋里除了一张小床，还放了个柜子和小桌。
小桌是姚师傅用边角料做的小玩意儿，没收钱。
尾羽插在墙缝里，窗口微风吹进来就会随着风抖动。
安顿好新玩具，金芽端着一碗野鸡肉去了张大夫家。
温氏特意留出来的。
鸡肉交给柳氏，金芽找到张大夫，在地面上用树枝画出了人参小偷留下的字。
“张大夫，您帮我看看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家人病重，缺钱，不得已而为之，来日必有重谢。”张大夫一字一句念出来。
他两眼放光看着金芽。
留字的人必定是读书人，笔锋遒劲有力，行云流水，想必下过苦功夫练字。
而金芽，从来没上过学念过书的丫头，居然能记住字的笔画，标准地对照写出来。若是送去读书识字，不说能有多大学问，至少比很多庸才走得远。
“可惜了……”
张大夫叹了口气。
金芽歪了歪脑袋。他一会儿狂喜一会儿哀愁，变脸比翻书还快，想些什么呢？
“可惜什么？”
张大夫惆怅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可惜你有天赋，却无书可读。”
县城里有大大小小十来所学堂，没一间收女学生。
如果金芽是个大家闺秀，家里肯请人上门教学，倒是能长些学识。
可惜……她只是个乡下丫头。
“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我学认字。我做不来学问，但给你启蒙，认几个字绰绰有余。”张大夫左思右想，还是不想浪费人才。
金芽愣住了。
整个饶和村有将近七百人，读书识字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都是家境富裕能供得起孩子去县城念书的人家。
没有任何一家愿意花费资源送女儿去上学，毕竟，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大了就要嫁出去。
她原本打算，等再攒一点钱，去县城里找位女先生帮她脱盲。
没想到张大夫竟然愿意教她识字！
“你不用顾虑束脩，我不是正经的教书先生，不靠束脩吃饭。”张大夫见她半晌不说话，以为担心交不起学费。
金芽摇了摇头。
“张大夫，您愿意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束脩可不能少。”
旁边听了半晌的柳氏含笑道：“客气什么，你要是不愿意，他才抓心挠肺地难受呢！”
谢过张大夫，金芽告辞。
后天赶集，等去完集市回来，再正式开始教学。
金芽捂住发热的心口。
人参小偷的留言是解释而不是嘲笑，不管那句话有多少水分，至少有些诚意。再者，因为人参小偷留的字，她才得了识字的机会。
心里的怨气消了大半。
至于那句来日重谢，没有半点可信度。
偷挖了人家的人参，连主人都不知道是谁，怎么重谢？难不成等有钱了天天在洼谷守株待兔？
第二天一早，金芽去了趟土地庙。
家里的金银花长势很好，一天一个养，已经爬满了整个篱笆。
她修剪了一些长得比较嚣张的枝条，丢掉浪费，干脆种到土地庙周围，以后过去有个地方可以乘凉。
背篓里装了满满的金银花藤，底下还有把镰刀。
忙活完顺路给小鸡割点口粮回去。
拐过拐角，金芽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站在土地庙前，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嘛。
她眯了眯眼，突然出声喊道：
“槐花婶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