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旋花的师傅主攻小儿推拿,另有一手治疗失眠的绝活儿。
只不过小地方人活得松弛,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失眠的病人,所以这项手艺没有用武之地,就顺带传给了田旋花。
谷宗良微微点头,眼神落在田旋花的手上。
那双手不太像年轻女人的手,没有长指甲,皮肤也略显粗糙,一看就结实有力,看来她说的学过推拿不似有假。
“过来。”谷宗良起身走向旁边的房间,那是间不大的书房,里面的书架上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书,还有些七八成新的儿童绘本。
里面没有别的家具,只有一张老板椅,平时中午芳姨会在这里铺上垫子休息一会儿。
“我和阿虹都有失眠的毛病。”谷宗良在老板椅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睡不好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田旋花会意,走到他身后轻声说:“您调整椅背尽量躺平,可以闭上眼睛。”
她的指腹温暖又不失力道,皮肤虽然不细腻,但微微的纹理感却让人有种下意识的安心。
“想象您的眉心有一团篝火,火苗在跳跃,火炭红红的……”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女性化的柔媚感,反而是有点磨砂的力量感。
手指从头顶一寸寸向下推,推至耳后、枕骨……
“算了!”谷宗良突然坐起来,表情隐隐有些烦躁。
田旋花愕然,连忙解释:“是我劲儿太大了吗?良叔,不好意思,不然换个地方,侧躺着会好……”
“不用!”谷宗良皱着眉,一摆手走出书房。
田旋花低头看看自已的手,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她才刚开始按摩头上的穴位,也很小心控制力道了,不可能三分钟就见效,又不是下蒙汗药。
席上众人见谷宗良神色不悦地出来,一个个也都停止说话。于彤的孩子还在抽泣,她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
闵虹起身迎上去,小声询问,谷宗良紧抿着嘴很轻微地摇摇头,随后五官魔术般变回亲切和蔼的样子。
“刚得到消息,公司有点紧要的事需要处理,我得先走了,下次再和大家聚。”谷宗良不忘和每个人打招呼,对孩子们也一视同仁。
最后,他转头看向神情惶恐的田旋花:“小田,再见,有什么事找你虹姐,别客气。”
谷宗良和闵虹离开了,房间里一时静寂无声。
只有田旋花知道谷宗良并不是因为公司有事而离开,是她做错了什么。
可是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已做错了什么。
晚上田旋花去卫生间洗衣服。
虹心家园有全自动洗衣机,但田旋花还不太会用,前几天是芳姨帮忙调的开关,现在芳姨不在,她不敢自已乱动。
反正就自已和邬心两件贴身衣物,手洗就可以了。
卫生间里的肥皂已经只剩薄薄一片,几乎捏不住,田旋花打开储物柜的门,赫然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摞了几十块一模一样的棕色肥皂。
这个牌子和颜色都不常见,好像是很老牌的厂家生产的。可能是做活动便宜,芳姨就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田旋花一边搓衣服一边想,这老式肥皂气味带一点点淡淡的檀香,还算好闻,但去污能力确实很一般,改天是不是应该提醒芳姨一下。
但又想到自已的处境,今天明显没通过谷宗良的认可,也不知道能在虹心家园住多久,还是别多这个嘴才对。
心情低落得像水池里那些无用的泡泡,怎么看都是污浊之物,活该一盆水冲进下水道去。
晾好衣服回房时,于彤半打开门轻声问她:“你还好吗?”
田旋花眼底微微发热,稳了稳情绪回答:“没事……”
“在房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于彤逆着光,看不太清表情,但语气很关切:“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有点自责,今天是不是没帮上你的忙……”
“不不,你帮了我很多。”田旋花想了想,把谷宗良突然发怒的事情说了,于彤也一脸疑惑:“听起来完全不怪你。”
田旋花没说话,于彤又安慰道:“他是大老板,大老板……有时候脾气就是比较怪吧,咱们也摸不清。”
田旋花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正想问问于彤当时怎么被认可的,厉桐的房门打开了,她端着杯子走出来,应该是去客厅接水。
“这么晚还不睡?”厉桐问。
“就睡了。”于彤说完对田旋花笑笑,关上了门。
“厉桐姐……”田旋花想了想,跟着厉桐到了客厅,小声问:“我,我还有机会吗?”
厉桐喝了口水道:“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印象中良叔很好说话,只要是虹妈带回来的人,他基本上不会为难。”
“所以,你要么就再好好问问虹妈,请她再帮忙要一次机会。”厉桐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还带着几分紧迫感:“我那个朋友非常拼命的在攒钱,她还急着想过来呢!”
“你想要机会,就得尽快努力了。”
田旋花站在没开灯的客厅里,内心一片茫然。
想想躺在房间正睡得香的邬心,她暗暗掐掌心提醒自已:田旋花,你可千万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