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一瞬间,站在马桶前的田旋花就势松开手。
手机“咕咚”掉了进去,与此同时她一手盖盖一手按了冲水。
“琴姨,不至于吧,咱这个卫生间都没窗户,我还能从下水道跑了不成?”
“我听到你打电话了,手机先交出来,等你解释清楚,会还给你的。”门外却是兰姨的声音。
田旋花摊了摊手:“不小心掉马桶了。”
她知道保不住手机,不如先毁了,短时间内别让他们查看到她手机里的东西。
琴姨冲过去掀开马桶盖,果然看到一支手机静静泡在水里。
她紧紧抿着唇,看向田旋花的眼神里夹杂了莫名的敌意。
琴姨无声地给田旋花使眼色,意思好像是让她别惹兰姨。
田旋花也感觉到兰姨的情绪比刚才激烈很多,于是连忙服软。
“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给你们找麻烦。我猜良叔就是让你们先这看着我,也没有把我当犯人对待吧?”
兰姨没说话,琴姨也不敢开口。
田旋花又道:“接下来我肯定听话,绝对不耍花招。”
她伸出双手:“绑上吧。”
兰姨毫不犹豫绑住她,还绑得很紧。
推着她往外走时,她气冲冲对琴姨说:“你闯的祸你收拾,把她手机捞出来。”
琴姨顿时一脸哀怨,田旋花抱歉地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大约两小时后,兰姨接了个电话,叫起打盹的琴姨,带着田旋花到了大门口。
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开了进来,司机是之前接送过田旋花的那位话很少的青年。
他还带了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站在车门旁边负手而立,身形好像一座山。
田旋花暗暗叫苦,看样子自已真的插翅难飞了。
也不知道给灰色那通电话对方有没有放在心上,会不会找人来救她。
又或者说,自已对灰色真实身份的推测,到底是否正确。
就目前这个情况,她只能乖乖听话,绑着手钻进后座。
“大山,走。”司机招呼保镖,田旋花暗自思量:这保镖名字还真叫大山。
司机又给两位阿姨招招手,掉头下山。
田旋花透过车窗,看到表情晦暗不明的兰姨,以及探着头略显担心的琴姨。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平稳行驶,车里没人说话,空气里有种死寂的感觉。
田旋花的脑子里天人交战,一直在设想见到谷宗良之后的场景。
说什么?怎么说?从哪儿说起?
还是……她根本没机会说?
该不会谷宗良根本懒得见她,让这两人直接带她去某个地方解决掉。
不会不会,法治社会,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杀人埋尸吧……
她一边想一边紧张,旁边的保镖不断扭头看他。
车子猛地停住了,司机火都没熄,解开安全带就开车门:“妈的我就说那家夜宵不干净,老子肚子快疼死了!”
他一边往路边跑一边回头喊了句:“大山你看好她,我解决一下。”
车窗贴了防窥膜,田旋花往外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保镖尽职尽责,一动不动盯着田旋花。
田旋花尴尬地往旁边缩了缩,减少存在感。
大约五分钟左右,司机懊恼地大喊:“大山,忘带纸了,副驾驶座位上有。”
大山愣住一秒,看了看田旋花,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擅离职守”。
田旋花不敢发言,她不知道这保镖的性格,怕说什么都会引起对方怀疑。
“快点儿啊,蚊子快把老子抬走了!”司机又喊。
大山想了想,突然开始脱衣服。
田旋花吓了一跳。
大山脱掉身上的黑色T恤,在手里扭了几下,变成一条比田旋花胳膊还粗的“绳子。”
他把田旋花原本就绑着的双臂向前拉拽,用这条“绳子”穿过去,牢牢地绑在驾驶座头枕下方。
“绳子”不够长,田旋花被迫向前趴着,脸贴在头枕背面,想要转向都困难。
田旋花目瞪口呆:大哥,你是对我的战斗力有多大误解。
就算不二次捆绑,她也没信心在这两个人眼皮底下逃跑啊!
大山绑好后,从副驾驶抓起抽纸下车。
他没有关车门,大概是为了方便随时回头查看田旋花的动向。
田旋花乖乖被绑着,这会儿倒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路基右侧连接着一片荒地,野草长得有半人高。
大山踏着草走进去七八米,左右张望:“人呢?”
只听司机扯着嗓子喊:“……这儿,你再往前两步……”
田旋花觉得奇怪,刚才他声音不是挺近的,现在似乎位置变远了。
再仔细一听,还伴随有潺潺的流水声。
下一秒,田旋花差点惊呼出声。
她看到大山那高大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就像是他瞬间跌进一个坑里,又或者是突然摔倒那样。
不过几秒钟时间,驾驶座的门砰地关上。
田旋花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飞速疾驰出十几米。
右后方的车门都没关好,田旋花的姿势也看不到上车的司机是谁。
她急切地问:“谁?你是谁?”
开车的人只回答了两个字:“闭嘴。”
田旋花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的司机——刚才说拉肚子需要送纸的那位。
“请问,这,这是,什,什么情况?”田旋花太过吃惊,不自觉结巴起来。
司机脚下油门不停,淡淡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山呢?”田旋花问。
“他去河里洗个澡。”司机语气依然很平淡。
原来野地边上是个矮矮的河堤,难怪田旋花刚才听到有流水声。
“你……是谁的人?”田旋花试探道。
她在谷宗良身边这么久,除了杨君卓,最经常给谷宗良跑腿办事的就是这个司机。
现在这一出,她着实有点没看懂。
“别管我是谁,反正现在我是来救你的。”司机打着方向盘,看了看后视镜。
“那你以后……”田旋花想,他坑了大山,把谷宗良要带的人半道“劫走”,之后谷宗良不会放过他吧。
“先管好自已吧,我的事轮不着你操心。”这人语调冷冰冰,说的话很欠揍。
田旋花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难怪他平时很少说话。
就他这样的,要是话多怕早被人打死了。
车子驶出十几公里后,田旋花终于又忍不住了:“既然你是来救我的,现在也跑出这么远了,能不能先发发慈悲,帮我解开。”
她后来是向前趴着被绑得,现在腰都快断了,手臂更是几乎失去知觉。
司机大约也是才想起来,一脚刹车停下,转身给她解绑。
看到田旋花充血肿胀的手腕,他的语气终于没那么生硬了。
“你也太胆大了。”他解开后,从旁边取了一瓶未开封的水。
想了想又拿回来,拧开盖子再递过来。
田旋花伸手去接,差点没拿稳:“谢谢。我也很后悔。”
司机重新启动车子,眼前已经能看到城市的点点灯光。
“你要带我去哪儿?”田旋花抿了口水问。
司机再次回到高冷的状态,把自已的手机递向后方:“最近通话第一个号码,你自已打过去问。”
那是一串陌生号码,田旋花忐忑地拨通。
很快,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样?”
田旋花清了清嗓子:“是我。”
“呦,独行侠出来了?”对方说。
田旋花无视对方的调侃,诚恳道:“谢谢你找人救我。”
对方没说话,田旋花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你这么快就不动脑子了?什么都要问我?”对方不满。
田旋花无声地笑了笑:“确定了你是“灰色”,我这脑子就能歇歇了。”
对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片刻后才缓缓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