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醒居的位置其实很偏僻。
盘山公路到了山腰上,拐进一条几乎很难错车的水泥小路。
再行驶十来分钟,才能到门口。
那一片地势较缓,山体向内凹陷,形成一个面积不小的天然平台。
灵醒居就修建在这个平台上。
谷宗良找的设计师应该很有水平,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修建了一座规整又不失韵味的仿古小院。
为防有游客打扰,临近路面的一侧墙壁修得很高。
入口竖着两扇巨大的灰色铁门,把院内景象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今天是迎接辟谷班入住,大门早早就敞开。
两辆商务旅行车直接驶进院内,车上鱼贯下来十名辟谷班学员。
除了三位中年男士,其他七位都是年纪在20-30岁左右的女士。
一下车看见院内景致,大家就此起彼伏地惊呼起来。
田旋花站在一边做接待。
她是早上就跟着谷宗良的车子过来的,内心已经惊叹过一次。
前院修葺得十分雅致,不亚于一些仿古园林。
最重要的是,有一面紧靠悬崖边。
为了瞰景,没有做围墙遮挡,只修了木桩围成的护栏,人可以直接走到边缘探头向下看。
丝丝缕缕的云雾几乎就在脚下,翠绿的松林若隐若现。
视线再投向远处,蜿蜒的河流和零星村落,如同玩具一般散落在茫茫田野之间。
抬头,云和天变得很近,仿佛举手就能摸得到。
人在高处俯瞰,心境上就有种脱离世俗,返璞归真的超然感。
“请大家跟我进来。”田旋花引导学员们走进大殿。
大殿外观古朴,但里面装修还是雅致简约的现代风。
“这里是大家听课抄经、颂钵疗愈的地方。”
干净的青石地板上,摆放着木质条案和草编蒲团,墙上有壁挂电视和投影仪。
“这里是打坐和站桩的地方。”
“这边谷老师会带大家练习八段锦、学习辟谷呼吸密法。”
“那一排是男性学员的卧房和卫生间。”
“前面是茶室,辟谷也有科学的规划,咱们每天会安排不同的养气生津汤水。”
“这边是女性学员卧房,晚上七点之后,中间的门会锁起来。”
田旋花没有明说,大家都理解。
男女学员居住地分开,晚上上锁,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再里面是工作人员的宿舍和后院。后院门锁着,田旋花就没带大家进去参观。
有个女学员眼睛尖,透过宿舍屋顶看到后面有茂盛的果树和塔尖。
“那是一座什么塔?”
田旋花扫了一眼:“不好意思,这个我还不清楚,一会儿见到谷老师您可以问问。”
众人先去归置行李,随后到大殿集合。
谷宗良和助教来到大殿,简短几句欢迎后,就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说是教学,其实就是谷宗良侃侃而谈,同时和众人聊天。
他讲话语速不快不慢,看着人的时候又非常真诚。
就算是闲聊,每个学员也都表现得很愉快、很满足。
课后学员自行抄经、午睡,再上晚课。
“今天第一天,还是比较好过的,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大家一起观山采景,需要早起。”
众人散开自由活动,田旋花跟着几位年轻女学员来到大殿外。
悬崖边上长着一棵两人环抱的古松,有一根粗壮树枝伸到悬崖外,上面绑着一张圆环网状秋千。
秋千下方搭了木质平台和脚踏,坐在秋千上没有危险,但如果从旁边的角度拍照,就如同坐在云海上,想一想就非常超脱凡俗。
田旋花走过去,听到她们几人商量着摆什么姿势。
“我来替你们拍照吧,我知道那个角度最好。”田旋花主动说。
她已经以助教的身份和大家认识,她们很乐意有她帮忙。
帮她们每人都拍出了满意的照片后,田旋花终于找到机会和一位短发女孩搭上话。
短发女孩正是尤小佳,上次一起吃午饭有过短暂交集。
田旋花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辟谷班费用不低,听丁繁说她早就辞职不上班,小姨收入也不高,不知道尤小佳怎么有钱报名来上课。
“新发型不错。”田旋花夸赞道。
上次见面尤小佳还留着齐肩发,现在已经是类似男孩子的露耳短发。
她五官比较英挺,倒还挺适合这个发型。
尤小佳礼貌地谢谢她,实话实说道:“只是觉得长头发麻烦,不利于心静。”
田旋花见尤小佳长得显小,故意问道:“你还是学生吧?”
“……不是。”
“你工作了?可以请这么久的假。”她假装好奇。
尤小佳摇摇头:“暂时没做什么。”
“没事,调整状态最重要。来咱们辟谷班,多多少少是需要调理的。”
田旋花鼓励她:“上完一周的课,肯定会有很大收获。”
尤小佳淡淡一笑:“其实无所谓,我也不是为了……”
“什么?”田旋花问。
“没什么。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谷老师难得亲自引导七天。”她莞尔一笑,眼睛里有一抹温情闪过。
田旋花迟疑了一秒,尤小佳已经和几位学员一起往卧房方向走去。
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思考良久才给丁繁发去一条消息。
田旋花:我见到尤小佳了,有个问题……她之前谈过恋爱吗,喜欢什么类型的?
丁繁秒回:???什么意思???
丁繁:应该谈过吧,但是我没见过。
田旋花:年龄多大?和她是同龄人吗?她有没有……比较喜欢成熟男人的倾向?
丁繁:!!!不知道啊……你等会儿,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田旋花:没有,你别乱猜。有消息再联系你。
她收起手机,看着茫茫云海叹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刚才看到尤小佳的神情,总觉得她对谷宗良好像有着别样的心思,但愿是她想多了。
暮色降临,众人第一天的餐食只是一碗山药红枣汤。
纯汤水,去掉山药和红枣。
谷宗良和大家一样,但田旋花不行。
她对辟谷没有兴趣,在厨房里和分别负责打扫卫生、熬汤烧水的两位阿姨一起吃饭。
白米饭配青菜豆腐、土豆茄子,很家常但管饱。
夜里睡觉她也有单独的一间,另一位助教也是工作室的老师,住她隔壁。
山里的夜又黑又静,窗外有微微风声,让田旋花心烦意乱。
她起身没有开灯,下床出了门。
男卧房所在的院落和女卧房这边是隔开并锁起来的,但女卧房和工作人员住的宿舍由一道月亮门相连,可以通行。
毕竟,助教和阿姨们都是女性。
天有阴云,看不到星星。田旋花在门廊处站了一会儿,觉得还有点冷。
正准备回去,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依稀能看清是个单薄的人影,正穿过月亮门往这边走来。
那一瞬也不知道怎么,田旋花下意识蹲下身,把自已隐藏在门口的花树后面。
人影没在院里停留,继续向内走。
再往后就是后院了,田旋花挪动脚步,悄悄跟了过去。
她看到后院门开了一条缝隙,人影轻巧地钻进去,又回身关好门。
后院除了有一棵高大的果树、一座六层高的青砖小塔,再就是……
谷宗良自已住的两间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