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刚亮,田旋花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说话声。
她早起惯了,瞬间就清醒过来,起身开了门。
只见张寒影房间门开着,冯素芝正往外拿几个纸箱子。
“小田,你起啦。”冯素芝压着声音:“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我看这好几个大箱子,一会儿下楼的时候给捡垃圾的阿婆带下去。”
“小寒呢?你跟她说了没,别是她还要用的……”田旋花说着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意外极了。
张寒影的房间几乎已经空了,除了原本的家具,桌面和简易衣架上空荡荡,床上原来放着的两个玩偶、卡通靠枕也不见了。
“你不知道?”冯素芝看她表情,语气里也挺纳闷:“我早上进来的时候,她正出门,说要搬出去住了。”
冯素芝今天来的比平时还早点,她从公司的集体宿舍过来,坐20分钟公交车,进门刚刚六点半。
据她所说,张寒影带着一个挺大的行李箱,然后就是平时背的包,没有别的。
田旋花走进房间,看了看四周,又打开衣柜,里面还挂着一些张寒影以前穿过的衣服。
“她说房间里的东西都不要了,随便我处理。”冯素芝跟过来解释。
田旋花说不出什么感觉,一时不懂张寒影为什么避着大家悄悄离开,下一刻又好像有点理解。
她感觉胸口有点堵,回到房间后,拿起手机给丁繁发消息。
昨天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丁繁说,这会儿刚起了个头,丁繁就劈头盖脸打过来语音。
田旋花立刻按了挂断,回消息说:“心心还在睡觉。”
丁繁:我刚才也在睡觉,你信息吵醒我的。你上来找我,赶紧的,我现在没耐心打字。
田旋花只好出门,说要下楼锻炼一下,叮嘱冯素芝如果邬心醒了就给自已打电话。
丁繁家里有点乱,像是有好几天没出门了,桌上摆了不少奶茶外卖袋。
她头发乱糟糟,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一遍揉着眼睛,语气却非常兴奋,让田旋花仔细讲讲昨天的事。
等田旋花一五一十讲完,丁繁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所以,你是真的不小心把糖糖弄丢了?”
“我还能是故意的吗?”一向好脾气的田旋花,听到她的话也有点没好气。
“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也就是说,去游乐场是你临时起意,带糖糖进汉服店,也是突发事件……”她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
田旋花叹口气:“主要是她不愿意报警……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找回来……”
“她丢了孩子,宁愿找谷宗良用所谓的人脉去找,也不报警,说明什么?”丁繁问。
“什么?”
“说明这个孩子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比不上现在的安逸生活,明白吗?”
丁繁把视线投向田旋花:“你看,谷宗良通过某种不法手段帮她解决了赌鬼老公,又给她安排了公关经理的工作,孩子呢也有专人带着,她现在生活的很滋润吧?”
“如果因为找孩子,被警察发现她那个赌鬼老公的去处,再给找回来,那是不是当前的安逸又不确定了?”
“找孩子么,一天是找,一个月是找,一年十年也是找。谷宗良帮她找着,她这头继续滋润着,谁也不受伤。”
丁繁的分析听起来又残忍又现实。
田旋花忍不住想:谁也不受伤?糖糖也不受伤吗?
“你不是说她早上偷偷搬走了么。”丁繁伸手在茶几上翻找零食袋,找到一包未拆封的饼干。
“这明摆着要去过新生活了,和你们切断关系。”
丁繁把饼干咬的嘎吱嘎吱响:“某种意义上,你弄丢了她的孩子,她不仅不该怪你,还应该谢谢你。”
田旋花“噌”的站起来,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我说的不对吗?我问问你,于彤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丁繁继续吃着饼干问。
于彤……田旋花神思恍惚了一下。
于彤最近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有几次看到她捧着手机发消息,脸上的表情很是……甜蜜。
田旋花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她这些天忙着灵·醒工作室的事情,忽略了身边人的变化。
于彤刚从疗养院回来那几天是有些低落,但最近已经走出来了,甚至还变得比以前更愉快轻松。
这个瞬间,她敏锐捕捉到了昨天在公交车上快睡着时,脑子里溜走的那个念头。
张寒影现在和于彤一样,都失去了孩子,都要经历巨大的痛苦。
但是,之后呢?
浴火重生,痛苦之后是不是会迎来美好自由的新生活?
看着田旋花想明白了的恍惚样子,丁繁叹口气拉她坐下。
“上次从农场回来我就想说了,怕你觉得我阴暗。”丁繁咬了咬唇:“于彤的孩子,我总觉得……她是故意不锁门的。”
那么小的孩子,如果大人锁了房间门和门厅大门,他是没办法打开锁自已出去的。
而在荒郊野外,虽然是度假村,田旋花和邬心上床睡觉时,她还特意检查了两遍门锁。
田旋花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发冷,她牙齿几乎有点颤抖:“所以,糖糖……”
“糖糖我不清楚,但是不排除这种推测。所以我才问你,孩子丢了是否真的怪你?”
想着丁繁的问题,田旋花皱眉回忆。
但无论怎么想,昨天的事确实是她的责任。
就连让张寒影离开去洗脸,也是她主动提的建议。
丁繁拍拍她的肩膀:“先别想了,你就当这些话只是我不负责的猜测。虽然你一直不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理由,但我想你要做的事还没完成吧,别因为这个破坏自已的目标。”
田旋花点点头,此刻她真心觉得,丁繁是个很好的伙伴。
她虽然有时有点冒进,但聪明、冷静,还很真诚。
“我的事也还没答案呢。”丁繁调侃道:“你现在打入灵·醒内部了,我还等着你给我有用的信息,拯救我那迷途的表妹。”
田旋花脸色终于松快了一些,她郑重地回答:“你放心,我一直记在心里的。”
两人又交换了一番关于谷昭之死的疑点,田旋花收到冯素芝的消息,说邬心醒了闹着找她。
回到21楼,早餐桌边罕见地坐着闵一乔。
邬心在她旁边,手里捏着一条色彩闪亮的玻璃珠串项链——尾端是散开的,有几颗珠子落在桌面上。
田旋花心里一惊,连忙问:“不好意思,心心没有闹到你吧。”
闵一乔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她吵醒我了,还弄坏了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项链,你说怎么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