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震得田旋花打了个激灵。
她像是瞬间清醒过来,后退几步,掏出屏幕早已划花的手机接听。
“不需要,谢谢。”几秒钟后她挂了电话,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鱼!鱼!”邬心回头看她,含糊地喊着,似乎全然不知自已刚刚在生死间打了个转。
田旋花站直身体,上前拍拍邬心的肩膀,放慢语调:“你乖乖在这儿看鱼,我去买好吃的,马上回来。
她记得有个卖棉花糖的推车就在假山后不远。
走出两步,她又指指地上的编织袋:“心心,看好东西。”
邬心情绪完全平静下来时,可以听懂日常对话和指令,她木木地点了点头,跨坐在编织袋上,头又转回去从栏杆缝隙看向湖面。
卖棉花糖的大叔人很好,看出田旋花的窘迫,虽然她要的是普通原味,但仍然给她做了个粉黄双色的。
看着糖丝一圈圈卷起来,田旋花突然感到不安。
她忘了这里是大城市,不是她们村,把邬心一个人留在湖边,万一有人贩子怎么办?
等待的几分钟变得无比漫长,棉花糖堪堪做好她接过来就跑,直到看见邬心的身影才慢下脚步。
邬心仍然坐在编织袋上,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身形纤瘦,穿一件挺括的米色长风衣,小腿位置还露出一截宝蓝色丝绒旗袍下摆。
田旋花重新加快脚步跑着过去,刚好听到邬心咯咯的笑声。
女人手里拿着一包吐司,正捏碎了一些给邬心。邬心把面包屑撒进湖里,引得锦鲤全都游过来聚成团,看得邬心眉开眼笑。
“心心。”田旋花走到邬心身边蹲下,把棉花糖给她。
邬心眼睛顿时发光,再顾不上喂鱼,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又询问般看向田旋花。
“可以吃的,用舌头,舔。”田旋花说着,替她抿好脸颊边的碎发,以免粘到糖。
“孩子还是挺乖的……可惜了。”女人开口,声音柔和语调轻缓。
田旋花直起身,目光落到对方脸上。鹅蛋脸弯月眉,五官秀美小巧,非常古典美人的长相。
乍一看也就三十来岁,不过仔细瞧还是能看出眼神里流露出的岁月感。眼角和额头也有细微的纹路,说明她真实年纪应该超过四十岁。
田旋花对女人扯出一个简单的、敷衍的微笑。
“孩子是一直这样吗?”女人语气关切,眼神很真诚,没有那种猎奇或者八卦的意思,并不惹人讨厌。
“也不是……刚生下来好着呢,很聪明,一岁多让爷爷奶奶带着,发高烧……那家人还在外面通宵打麻将……后来,命救回来,脑子烧坏了……到现在没上过学,像个三四岁的孩子,动不动就闹脾气……”
大概是闵虹太过亲切,田旋花不自觉地就放下一些戒备心。
“孩子爸爸呢?”
“早就离婚了,都是我家里帮忙管。”田旋花苦笑。
闵虹点点头问她:“我看你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嗯,今年二十六。以前年轻不懂事,孩子要得太早了。”
“确实早……别说人年轻的时候会犯错,到我这把年纪,照样会做糊涂事。”闵虹带着怜惜摸摸邬心的头。
“生活这么难,谁都有扛不住的时候,人活在世上,一辈子都在和坏心思作斗争。不过通常都会赢,否则,这世界就没几个普通人,全是罪犯了……你说对吗?”
闵虹的语气还是柔和熨帖,但说出的话却像子弹,颗颗正中田旋花的心脏。
她后背发凉,警惕地看向女人,一把将邬心拉到自已身后,心里直打鼓:这女人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刚才,是不是看到了……
田旋花不自觉又扫了眼四周,十分钟前还觉得是密不透风的石头树林屏障,此刻却感觉处处是漏洞,仿佛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自已。
小腿止不住发抖,田旋花后背几乎被冷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