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虽然开了，但闵一乔身后一片狼藉。
田旋花和丁繁率先过去，把闵一乔从房门口拉到屋外。
客厅里窗帘已经在熊熊燃烧、布艺沙发也冒着黑烟。
卧室方向的烟更大，想来她最先引燃的就是卧室。
谷宗贤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景象呆若木鸡。
“快让外面的人帮忙救火！”田旋花对丁繁说。
她看出来闵一乔想打砸毁坏，没想到她还随身带着火。
平房烧起来很快，可别一会儿火势太猛烧到其他房子，事情就闹大了。
丁繁果然带了十几个人来，此刻为了救火，也顾不上对厉桐的人进行看管。
大家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找工具提水。
幸好扑救及时，总算没有把整座房子烧塌。
但里面也是彻底毁了，各种实木家具都烧得漆黑。
床铺只剩一半黑架子，窗帘全部烧干净，衣柜烧得最彻底。
估计闵一乔最早就是先点燃了衣柜里的衣服。
后院面积本就不大，霎时挤进来二三十个人，顿时显得有点拥挤。
没有人主持大局。
杨君卓和厉桐都习惯性去看谷宗贤，然而谷宗贤正用空洞的双眼望着焦黑的房间发怔。
丁繁皱了皱眉，给自已带来的人吩咐了几句。
那十几个人立刻又把厉桐原来带来的几个人围住了。
张寒影挤过人群，走到田旋花身边，悄悄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在车里等着，后来想溜进来看的时候，又碰上丁繁带人来。
一看那么多人，她果断继续躺到座位上装不存在。
这会儿听到里面喊救火，她再也坐不住了。
田旋花似乎也没意外她的出现，小声说：“有人塌房了。”
张寒影没懂她的意思，但也不好再问。
她目光扫视，找到了谷宗贤，缓步走过去轻轻拉住他。
谷宗贤看了她一眼，但那一眼就和看残垣断壁没什么区别。
张寒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像是在看死物，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许久，谷宗贤僵硬地扭过头道：“满意了吗？可以离开了吗？”
他看的是闵一乔，不过闵一乔盯着墨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丁繁和田旋花对视，都心有不甘，但此刻已经没办法再强行扣留他。
事到如今还是没有实打实能送他坐牢的证据，但也算是给他精神和生活都造成了剧烈冲击。
丁繁示意大家离开，厉桐等人也跟着谷宗良往外走。
丁繁凑近田旋花：“好气哦，搞了半天，虽然弄清了当年的事，但还是没弄倒他……”
田旋花也很郁闷。
石蕊和蓝月确实在虹心家园里经历了很多，也遭遇了引诱和挣扎，但最后致使蓝月死亡、石蕊精神失常的直接原因是她丈夫一家人。
这让田旋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铁门狭窄，众人鱼贯往出走，丁繁和田旋花落在最后面。
丁繁嘟囔着什么，转头看了看，突然小声道：“这里怎么还有座塔？”
田旋花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解释道：“应该是谷宗贤找人修的，好像之前听琴姨说，碰上初一十五有学员在这边的话，会去塔前打坐。”
丁繁撇撇嘴：“神神叨叨的，净搞这些东西迷惑人心。”
两人正要迈出铁门，耳朵里突然听到轻微的警笛声。
“有警车？我没听错吧？”田旋花疑惑道。
丁繁先是一愣，随后微笑道：“我来之前给我姐汇报了一下大概情况，只是求个心安。难道她不放心，带人来保护我们了？”
警笛声越来越响，转瞬就到了灵醒居门口，“嘀呜嘀呜”地叫着。
院子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谷宗贤沉着脸，回头问道：“谁报警了？”
没人回答，丁繁虽然刚才那么猜，但不会傻到现在认领。
还没看到人，不一定是欧莱呢。
不过片刻间，五六个警察穿过门厅，和众人在前院来了个面对面。
丁繁一眼看到中间站着的欧莱，她小小的在胸前挥了挥手。
欧莱却根本没看她，而是目光聚焦在谷宗贤身上。
旁边一个男警察向前举起自已的证件，厉声道：“谷宗良，我们是宁市清溪分局刑警支队，因你涉嫌人口拐卖，现依法传唤你至分局进行询问，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田旋花和丁繁面面相觑，都对警察口中的这个罪名感到诧异。
唯有在旁边扶着谷宗贤的张寒影，突然双腿发软，后背冷汗涔涔。
刑警队正式上门，谷宗贤并没做什么解释和抵抗。
似乎那两间房子被烧之后，他身上的精神气儿也被烧走一大半儿。
他很顺从的跟着两名男警察往外走，张寒影后退了两步，腿软坐到地上。
田旋花过去扶起她，丁繁则小跑着上前，凑到欧莱身边问：“欧警官，怎么回事，他怎么还牵涉人口拐卖了？”
欧莱停住脚步，语气里满是戒备：“案情调查中，别瞎打听。不过，也要谢谢你告诉我他今晚在这里，我们找了个准。”
丁繁笑嘻嘻道：“既然是谢谢我，那你稍微给我透露一丢丢嘛！我保证不写稿，只是好奇。”
欧莱沉思道：“有一个赌场老板涉嫌往境外贩卖人口，他和这个老板关系很近，现在还在取证，都不一定。”
丁繁点点头，又狗腿子一样给欧莱捏肩膀：“欧警官这么晚还在忙工作辛苦了，给你捏捏。”
“少来。你这边怎么样，都查到什么了？”欧莱问她。
“查到一些曲折离奇的狗血故事。谷宗贤和他弟互换了身份，有可能见死不救，也可能失手把人推进洪水致死，可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而且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算是案子都过了追诉期……”
丁繁郁闷地说，欧莱沉思几秒道：“把你查到的东西整理一份资料发给我。”
“好……”丁繁答应着，突然叫道：“又白嫖我的劳动成果！”
欧莱没理她，隔空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转头走了。
田旋花看着欧莱飒爽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和欣赏。
她悄悄对丁繁说：“你姐好帅气。”
丁繁与有荣焉，点点头道：“确实！”
她回头看看其他人，摆摆手道：“今晚没事了，辛苦大家，先回吧。”
厉桐那边的人也往外走，杨君卓和厉桐陪着闵虹，还静静站在房檐下。
琴姨和芳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两人站在另一头，望着院子里的景象，脸上满是狐疑和惊恐。
田旋花觉得很累，暂时也没力气去安抚和给她们解释什么。
她走过去只简单地说了句抱歉，又让她们一会儿等所有人离开后锁好门，早点休息。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这一夜已经快要过去。
田旋花站在悬崖边那个圆形网状秋千旁边，遥遥看着远处那点天光正努力撕破黑暗，一点一点露出青白色的天幕，像一只即将睁开的眼睛。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微信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孟巍发来的。
点开一看，是孟巍昨天去医院看望石蕊了，简短讲了一些石蕊的情况。
还有几张图片，拍的是石蕊安静吃饭的样子、配合护士做心理治疗的样子，还有……
石蕊在院中休息，蹲在花坛边，用几块砖头搭建什么的视频。
田旋花点开视频，看到石蕊像个三岁的小朋友在玩积木，努力把砖头排列整齐，再一层层摞起来。
田旋花好久没见到石蕊了，她一边看一边眼眶发热。
丁繁突然凑过来道：“咱们走吧……你看什么呢？”
“这是我姐。”田旋花把屏幕给她看：“漂亮吧。”
石蕊确实很漂亮，即使在住院，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可能因为生活规律胖了一点，皮肤也变好了，白皙又润泽。
她独自蹲在那里玩，显得恬静又柔美。
丁繁跟着赞叹，突然疑惑道：“她搭的是一座塔吗？”
田旋花凝神看了两秒：“还真是……有点像。”
两人说完，脑子里同时闪过某种火花。
眼神一触即分，像是立刻明白了对方所想。
田旋花扭头，和丁繁一起向院内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