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珲南区大桥时,一阵风似的飙车党呼啸而过,给骆斐吓了一激灵。
反应过来后,她才恢复了心跳,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敢在市区里飙车,不想活了是不是!”
田七子闭着双眸,默不作声。
骆斐似是还没出够恶气,又狠狠咒骂着:“狗屎纨绔子弟,就这臭德行,下个路口准得出事!”
田七子抬眸蹙眉,柔声道:“唉,你别生气,说这些干嘛。”
骆斐知道她现在就是一捆待燃的干柴,虽然面上看着平静,但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自燃,遂乖乖闭了嘴。
要不说人得避谶呢,刚从珲南区大桥下来后不久,路口就堵住了。
骆斐很纳闷,这都快深夜了,怎么还会堵车呢?
探头探脑问了几个旁边的车主后,这才知道前方不远处出车祸了。
骆斐有些心虚,侧目看着田七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田七子瞪了她一眼,冷静说道:“这下急不了吧?等着吧。”
骆斐挑了挑眉,百无聊赖地靠在车窗边,望着头顶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一批接一批车辆拥堵到了这个路口,司机们大都是深夜才往家赶的社畜,本来就烦躁,如今被困在这了,就更激恼了。
几个刺头男司机从车里钻出来,往前面一路探寻着,试图问问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
许久后,他们却满脸艳羡又可惜的表情回来了。
“这么好的车撞成了废铁,那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
“人家这种身家的还用得着修吗?直接撇了呗。”
“哦豁!真的假的?这么贵的车就直接撇了?”
“那可不?”
两个中年男人打骆斐车边经过,你一言我一语地倾吐着自已的羡慕和心痛。
骆斐狐疑地问了一句:“嗳,大哥,前面啥事啊?啥时候能走啊?”
一个矮胖的男人停下说:“一辆帕加尼撞桥墩子上,八成是废了,交警正处理着呢,啥时候走咱也不清楚啊。”
骆斐眼睛都放光了:“帕加尼?”
矮胖男人叹气道:“可不,那车老好了,眼瞅着都把桥墩子撞裂了好几根,太狠了。”
骆斐兴奋地转过身来,和田七子碎碎念着:“帕加尼哎,全沈城估计就这么一辆的超级豪车,居然撞上了!”
田七子有些不耐烦:“撞就撞,又不是咱们撞的,你亢奋什么?”
骆斐见她好歹是开口说话了,心里浮起一丝欣慰,“走走走,咱们也去前面看看,见识见识这将近半个亿的神车撞瘪了是什么样。”
田七子歪过头去:“不去,没劲。”
骆斐不理会她,兀自开门下了车,又到了副驾驶这一侧,打开车门硬生生就要把田七子拉出来。
田七子很是无语,但今天她连发脾气的气力都没了。
两人一路上滑稽的很,骆斐就跟拐卖人口似的生拉硬拽,田七子就跟屁股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得往后坠半步。
好歹是到了事发现场了。
骆斐惊得张大了嘴,眼瞅着那辆酷炫无比的顶级豪车横在桥边,开了瓢破了相,她居然有些心疼。
“暴殄天物啊!”骆斐低呼。
循着现场的踪迹,她一眼就认出了交警堆里的车主——一个看起来很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
“是他?!”骆斐拽了拽田七子的衣袖。
“谁啊?”田七子顺着骆斐的指引,看向远方。
可不就是他嘛!那个不久前还在胖婶儿串店里和骆斐针锋相对差点动手的年轻男人。
还是那身浅灰色运动装,不同于那会儿的是,他发型乱了。
骆斐抱着臂膀,乐呵呵:“再让他装逼飙车,吓死丫的!发型都乱了哈哈……”
田七子轻轻捅了捅她胳膊,示意她小声点。
可骆斐这天生的大嗓门,话音早已顺着晚风吹到了肇事男子的耳朵里。
他闻声就瞄过来,眼神很是犀利,像是在看狗一样的看着这边。
田七子蹙眉,扭头看了看骆斐,见她也面露惧色了,这才转过头来,一脸镇定地朝男人那边直直望去。
好在,这次人家没上前来当面battle,只是厌恶无比地盯着这边好长时间,之后就扭过头去,再也不肯侧头。
田七子轻声说:“快回车里吧,你啊你,这张嘴怎么总没个把门的!”
骆斐理亏,随着田七子悻悻地往回走。
“那男人挺帅呢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哥,这么贵的车,说撞就撞了吧,人家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听骆斐如此说,田七子被她气笑了:“你又犯花痴了是吧?嫁了白峥霖这种矮挫丑,确实委屈你这张脸了,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呢?哦,又得有爱情,又得有好多钱,还得长得帅?想啥呢?”
骆斐努嘴:“想想咋了?想想又不犯法!我只是说那人长得帅而已,又没说别的。”
田七子对此习以为常,没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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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里窝了一会儿后,车流终于又动起来了。
再次途经那辆战损版帕加尼时,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身影。
骆斐沉下心来,稳稳地将车开到了田七子家的小区楼下。
十一点整了。
田七子定定地凝望着手机锁屏上的全家福,不住地摩挲着薛景赫微笑着的那张脸。
恍若隔世。
今天之前的那一切岁月,居然像是一场梦。
而如今,梦醒了。
她不得不强行将自已的伤口扒拉开,撒上盐,使劲揉搓,然后再用剪刀一把剪断那些腐坏的烂肉。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骆斐不敢出声。
亦或是,此情此景下,她完全想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安慰自已最挚爱的好友。
“七子,需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吗?还是你自已上去?”
友情的最基本境界,是尊重。骆斐想听听田七子自已的想法。
田七子微微摇头,浅笑:“我自已去吧。我和他之间的事,还得让我们俩人自已来处理。”
骆斐紧紧握着她的手背,一字一顿道:“好,你小心。”
待到田七子下车了,骆斐还是忍不住了。
她骤然开了车门,三两步就撵上了田七子:“不行,我怕他狗急跳墙对你动手!你进去和他谈,我在楼道里守着,如果有任何危险,你马上喊我!”
田七子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拥抱着骆斐,低头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