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开门。
房里没开灯,静谧的黑暗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隐隐的透着危急和恐惧。
田七子摸到了开关,“啪”的一声,暗夜转换成了白昼。
一身正装的薛景赫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型,正端坐在餐桌旁,面无表情地回眸望着她。
“回来啦?吃晚饭了吗?”
薛景赫语气很平和,平和到仿佛今天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和往常的这七年多,没有任何不同。
田七子踯躅着,双腿沉重的无法挪动。
她曾那么专心不二爱着的这个男人,几个小时前,还趴在别的女人身上倾泻着欲望的汗水。
他会不会也对那个女人用尽柔情,还是霸道蛮横?
他会不会也在事后抚摸着那个女人的腰肢,轻叹一声“人间极品”?
田七子觉得腹内翻江倒海,酸痛肿胀。
心理和生理,向来就是息息相关的。
薛景赫缓缓起身,踉跄着慢慢踱步而来。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走,坐下说,站着累。”
田七子轻易就撇开了他,面无表情一步一顿地坐到了餐桌旁。
头顶的吊灯,是她选的款式。
这个家里的每一处布置,都满含了她的心血。
而如今,她却觉得这里的每一丝每一缕都无比陌生。
陌生到仿佛今天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坐在这里,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
映着头顶的灯光,田七子这才看清薛景赫唇角带着血迹。
“骆斐他们,打你了?”田七子心里五味杂陈。
薛景赫轻笑:“没动手。”
田七子不想戳穿他了,没意义。
“开门见山吧,明天,咱们去民政局。”
她不想再沉沦在回忆的纠结里。
事情已经发生,再无回旋余地,所以两人如今这种境况,若不当机立断的话,必然会夜长梦多。
田七子怕自已心软。
薛景赫怕的,则是他的财产。
他挑了挑眉:“为什么去民政局?我们,怎么了?”
田七子差点哽住:“你觉得我们没发生什么?”
薛景赫笑得很自然:“没有,任何事都没发生。”
“嗬……”田七子低哼一声。
她知道他在逃避。
往常他每每犯了小错,也会如此搪塞。
但这次,是小事吗?
田七子冷冽道:“我本来不想追问细节的,我嫌恶心。但既然你不想承认的话,咱们就从头捋捋,好好掰扯掰扯吧。”
薛景赫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说说,什么细节。”
田七子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无耻。
“骆斐派人帮我去查那个女人的底细了,说实话,我对她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她究竟是哪个会所里坐台的。”
她顿了顿,越说越觉得恶心。
薛景赫脸上依然是若无其事的表情:“好,你继续。”
田七子不徐不疾:“你的酒店会员卡,也在骆斐手上了。想查开房记录,同行人员,花点小钱就可以易如反掌。”
薛景赫暗暗咬腮:“有钱真好,是吧?”
田七子警觉道:“你不必岔开话题,我们正在聊的,并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嗯?”
田七子冷笑:“你,婚内出轨的事。这么简单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非得让我亲口说出来,非得故意恶心我这么一遭吗?”
薛景赫“嘶”的一声,脸上一处肌肉跳动着,狰狞起来。
“婚内出轨?你有证据?”
田七子摇头:“我懂法,拍照录视频,侵犯个人隐私,你可以倒打一耙,对吧?”
薛景赫不住地点头,笑得肆无忌惮起来:“当年追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呢?”
田七子也笑,笑到心脏都生疼了:“对呀,我还有好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呢。”
“行行行,没拍照,没录视频。那么……”薛景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怎么证明,我出轨了呢?嗯?”
田七子往后靠着,抱着臂,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薛景赫挠了挠头发:“和别的女人开房,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谁规定的进了酒店就必须是要做爱呢?除非,你让法官亲眼看见了。可是,没法看见呀……哦对了!”
薛景赫脸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狂喜:“你以为,骆斐和那几个练块儿的就是人证,对吧?可是,可是啊田七子,他们敢主动承认打了我侮辱了我吗!”
“呼通”一声,薛景赫重重的一拳砸在餐桌上,将花瓶震落在地。
田七子蹙眉,藏在桌下的一双手紧紧握住了手机。
“薛景赫,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酸甜苦辣都有过了,你我都相爱过,但如今走到这一步,夫妻缘分尽了,那就好聚好散。你觉得,可行吗?”
薛景赫面色悲戚,却极其扭曲地裂开了嘴,阴恻恻地笑道:“我何尝不想挑个时间和你好聚好散呢?白朗静今天乖乖跪在我腿下的时候,那么渴望我疼她的时候,就是在求着我,离婚吧,尽快离婚吧……”
这话入耳,田七子后脑勺“轰”的一声燃起地狱烈火,如鬼魅般肆虐地啃咬着烧灼着她的自尊。
她知道,薛景赫这是在报复她,恨她派了骆斐一行人来如此羞辱他。
“所以,那就离婚咯。”田七子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薛景赫缓缓起身,邪魅一笑:“好啊。那你净身出户,小宝也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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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得到离婚时,才能看清楚自已究竟嫁的是人是鬼
“一,房子虽然是婚前买的,写的你名,但是升值部分有一半是属于我的。二,我不是过错方,没有净身出户的可能。三,对家庭贡献更大,对孩子照顾更多的人,有权多分财产。最后,小宝确实需要一个爸爸,但不是一个婚内出轨外出偷吃的恶劣爸爸。”
田七子一言一语说得不卑不亢,毫无波澜。
薛景赫冷笑:“懂得蛮多的,怎么,早就偷偷学了这方面的法律法规了?早就合计着要和我离婚了?”
田七子挑眉微笑:“那倒不是,今天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也从没做过任何不要脸的缺德事。倒是你,哦,那个女人叫白朗静是吧?不知道你们单位的人,认不认识这个新嫂子……”
一提单位,薛景赫瞬间绷不住了,国企体制内的人,最惧东窗事发影响到他的事业。
“田七子,你如果敢胡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薛景赫终于急了。
田七子也彻底掌握了他真正的软肋──事业。
她起身,施施然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悉数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走咯,你保重。”田七子轻轻拍了拍薛景赫的肩膀。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薛景赫沉声怒吼:“田七子!”
田七子站定,许久后才缓缓回眸:“今天你受的所有屈辱,不及我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厮混在一起时心痛的万分之一。我嫁给你,七年了,我对你无悔无愧。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的下半生,是好是坏,我再也不会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