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松开手,讪讪地道:“老奴这不是怕您着了这小蹄子的道儿吗?”
“人是您和祖母挑选买来的,也是您亲自看着送到我床上,听了半晚上墙角的;现在又说人不好,那嬷嬷当初怎么选她?”
徐嬷嬷:“这,这……”
“嬷嬷,”霍冲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过去她是什么身份我不管,现在她是我的女人。打狗还要看主人,您应该懂这个道理。”
姜令仪看到徐嬷嬷眼圈通红,几乎就要落泪。
今日没有徐凌在一旁转圜,她到底过分了。
霍冲也不是纵容别人对自已指手画脚之人。
霍冲说完就自已上前掀开帘子进去了。
姜令仪想了想,也跟着进去,却只在门口。
片刻后,门帘晃动,徐嬷嬷也进来了,脸上却没有多余的难过,和之前一样,笑着张罗道:“老夫人,侯爷回来了,您这下可以放心吃饭了?”
娇云轻声让人传饭。
原来,她也一直在。
吃饭的时候,霍冲看到姜令仪还在,便道:“捡几样菜,你自已回去吃,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姜令仪跟着奔波一日,这会儿确实累了,也没有多推脱,就退下了。
娇云见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翻腾。
她到现在,也还没吃饭,还在一旁站着布菜,却没有人关心她饿不饿。
霍冲按照姜令仪教的,把今日的事情说了。
于老夫人果然生气——对于欺负女子的事情,她格外无法容忍。
“要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早就不该用了。好在没让他得手,否则我就罪孽深重了。对了,你没给受到惊吓的孩子家里送点银子吗?”
“给了,安抚过了,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于老夫人道,“只下次你要出门,提前和我一声,免得我着急。”
“是。”霍冲从善如流。
“对了,”于老夫人又道,“还有件事情跟你说,皇上该封赏的也封赏了,银子也都花出去了,只剩下那些珍珠,留着给你娶亲用……”
霍冲低头吃饭,没有言语。
“你俸禄有限,养活这一大家子尚可,但是恐怕就没办法接济从前那些人。所以我寻思着,得开源节流……”
打仗的时候,总有些“意外之财”。
毕竟是抵御外敌,随时都能丢了性命,所以攻城掠地,有些私藏,皇上对此也不会苛责。
现在没有仗可打,霍冲的这部分收入没了,对那些旧日将士家属的补贴,确实不如从前。
“能补贴多少补贴多少,我们也尽力了。”霍冲道,“而且应该我还会有一笔不小的进项。”
赵老六夫妻这么多年,贪墨绝非小数。
只等清点出来之后,他找个借口重新交回家里。
于老夫人却忧心忡忡。
她说,“坐吃山空总不是法子。我想,要不用剩下的银子,租个铺子,有个稳定的进项?”
霍冲的目光骤然凌厉,看向了于老夫人身后的娇云。
娇云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于老夫人却道:“你吹胡子瞪眼的做什么?娇云她没有私心,也是为了府里好。”
“你自已想开铺子,被我拒绝,就来怂恿祖母?”霍冲却丝毫不给面子。
娇云低头解释:“不是,我,我只是想着,府里这般艰难……”
“府里艰难,所以要把所剩不多的银子去打水漂?”
“怎么会是打水漂?”娇云也激动起来,不服气地道,“侯爷,您又没做过生意,怎么就敢断定,奴婢不赚钱呢?”
“我是没做过生意,那你从前是做过了?”霍冲反问。
“我,我……”
“行了。”徐嬷嬷不高兴了,打断了娇云的话。
虽然娇云是宫里出来的,她高看一眼。
但是敢和霍冲顶嘴,那在徐嬷嬷眼里就是十恶不赦。
娇云咬唇,不服气,却不得不低下头。
霍冲把不能开铺子的原因,和于老夫人解释了。
于老夫人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竟没想到,有人会在铺子里动手脚。我们侯府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不能因为开铺子,毁了一世清白。这件事,以后谁也别提了。”
娇云今日哄老夫人一天,现在也饥肠辘辘,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霍冲三言两语,就让她一天的唇舌白费,这怎么能让她不郁闷?
别人吃饭,娇云是吃了一肚子的气。
可是她还不能发作,等伺候老夫人躺下之后,才饿着肚子去厨房找吃的。
然而只有残羹冷炙,气得她想摔盘子——显然是侯府的刁奴,又在为难她。
她就是说,侯府没规矩,想立一下规矩,结果被这些人拿捏。
她才不惯这些人毛病,不会给他们赏赐讨好他们。
娇云从瓦罐里摸了六个鸡蛋出来,煮熟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这才觉得胃肠舒坦了些,回去睡觉。
可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她往自已院子里走,却被一个冒冒失失的丫鬟险些撞倒。
“三更半夜,慌慌张张做什么?”娇云呵斥道。
小丫鬟急得满脸是汗,“回姑娘,侯爷让奴婢去外院,让人请大夫来。”
“请什么大夫?侯爷怎么了?”娇云紧张起来。
虽然她心里不满现在的待遇,但是心里也清楚,霍冲不能出事。
否则她恐怕就要被困在侯府一辈子了。
她很清楚,其实霍冲好说话。
虽然他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对一个瘦马着迷的样子,着实可笑。
“是怜衣姑娘腹痛。”小丫鬟被挡住去路,急得直跺脚,“您让奴婢过去吧,侯爷急了,要是耽误了,怕是侯爷要发落奴婢的。”
“走吧。”娇云往一旁让开,有些幸灾乐祸。
让她先回去吃饭!
有些福气,不是她能享受得了的。
不过娇云回到自已住处,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的丫鬟红暖被老夫人恩准回家住几日,所以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也是娇云为什么觉得侯府日子难过。
她怎么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身边竟然只有一个丫鬟,而且丫鬟竟然还会被准假回家。
侯府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娇云又想,不管怜衣真不舒服还是装病博怜爱,都有人关心。
自已今日,大概突发急病,病死在这里,都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娇云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抓紧床单,手上青筋隐现,眼中写满不甘。
凭什么?
她也是见过千年之后繁华的,为什么现在混得连个扬州瘦马都不如!
她是不争不抢,可是这些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