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来了。
姜令仪过去的时候,白露正虚虚地坐在绣墩上抹泪。
“……原本家里有白事,是不该登门的。但是一来感谢您还记挂着夫人,奴婢替夫人给您磕头;二来奴婢实在是想念当年被父母卖掉的姐姐……”
姜令仪只当不认识她,给老夫人行礼。
白露看着她,热泪盈眶,“像,真的和奴婢的母亲一模一样。”
姜令仪:“……”
这丫头真会编瞎话。
“奴婢看见姑娘,就想起了那苦命的姐姐……倘若真是奴婢姐姐的话,那能跟着侯爷,也是她莫大的造化。”
白露泣不成声。
她原本就生得极为貌美,哭起来梨花带雨,更让人怜爱。
于老夫人对着一脸不解的姜令仪道:“这位是孙府的白露姑娘,说那日见了你觉得亲切,怀疑你是她家人。”
“奴婢认不出来了。”姜令仪含糊其辞。
“是你,肯定是你,你和娘生得一模一样啊!”白露声泪俱下,起身抱住姜令仪。
“老夫人,奴婢可否和姐姐借一步说话?”
于老夫人自然不能拒绝,摆摆手,让徐嬷嬷带着她们去隔壁说话。
“姑娘,奴婢表现得还行吧。”
当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白露忐忑地问,“就算不能相认,奴婢也说见您亲切,这样就有理由来寻您了。”
“有些浮夸,”姜令仪实话实说,“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白露你做得极好。野奴怎么样了?”
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儿子。
“……他不眠不休,哭哑了嗓子,水米不进。不过奴婢已经劝过他,您别担心。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好好护着小主子!”
姜令仪把揣在怀中的几封信给她,“给张掌柜的这封,我同他说我是被害之后,侥幸诈死脱身,不能露面,但是有事会写信给他。”
“好,好,好。”白露连连答应,“张掌柜对您忠心耿耿,会听您的。”
“但愿如此吧。”姜令仪道,“现在我刚没有,听说我还活着,他应该大喜过望。但是时间长了我不露面,以他小心谨慎的性格,多少会起疑。”
只是眼下也顾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
明面上,姜令仪名下的嫁妆一共有五个铺子,两个小的租出去了,每年两千两银子租金。
三个大的,一个布庄,一个茶叶铺,还有个胭脂铺,都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生意都极好,一年两万两银子收入不在话下。
这也是明面上支撑家里开销的经济来源。
另外她还有良田百顷,价值数万两。
姜令仪都做了妥善安排。
“……良田我写了契书,转给谢家,你回头记得让二表嫂去办,转为祭田,这样日后便是……也能保全。”
“三个大的铺子,都转给县主。在她手里,孙耀祖不敢闹事。对孙耀祖,就说是我为了救大表哥,给县主让她找人疏通的。”
“那两个小的呢?”
“暂时留着给孙耀祖。”姜令仪道。
“便宜他了!”
“不都拿走,怕他走投无路,对我野奴动手。”姜令仪道,“且暂时留着。日后我妥善安排好野奴之后再收拾他!”
“可是野奴,总归是孙家的……这个很难吧。”
“是很难,”姜令仪眼神坚毅,“便是再难,我也要去做。”
为母则刚,她相信可以做到。
“好,奴婢都记住了。”白露重重点头。
“保护好野奴,也保护好自已。”姜令仪拉住白露的手,“孙耀祖不会有好下场!”
白露湿了眼眶,“奴婢知道了您现在的处境,您……”
“我没事。”姜令仪淡淡道,“现在的勇毅侯府,如日中天,正是我最好的庇佑。日后倘若出事,孙耀祖也动不了我。”
就是到时候,她要对霍冲解释……
估计也不好过。
但是总是一重保障。
白露嘴唇翕动,有心想问问她有没有被霍冲欺负,但是到底忍住了。
——形势比人强,除了低头,没有其他办法。
白露眼泪汪汪的。
“哭没有用,你看我都不哭了。”姜令仪道,“我且问你,孙耀祖要娶的人是谁?”
“是李菁菁。”白露提起这事就恨得咬牙切齿,“太子太傅李文光五十岁才得的庶女。”
李菁菁?
姜令仪有些对她有些模糊的印象。
“是经常陪在长安公主身边的那个?”
“是。”
长安公主和太子一样,都是皇后所出,年纪小,受宠,性情跋扈。
太子太傅本来就是太子一派,庶女在长安公主身边也是情理之中。
孙耀祖走这一步棋,目的不言而喻。
姜令仪甚至猜测,孙耀祖能进入东宫,是不是李菁菁帮忙了。
“奴婢偷听到,那李菁菁怀了孽种。”白露恨得牙齿都要咬碎,“所以那个畜生迫不及待地对您下手。他是故意不回家,让您在寒风中等他,染了风寒……”
“原来是急着给李菁菁名分。”姜令仪冷笑。
“奴婢还听说,李菁菁要三万两银子,其他聘礼另算。老夫人不高兴,在家里吵闹,孙荷也不乐意。”
“她们自然不高兴,之前都是我补贴她们;现在让她们掏银子,那是割肉一般。”
当初她成亲,体谅孙家贫寒,聘礼都是她私下补贴孙耀祖的。
她以为,真心换真心。
可是她不知道,真心给了人才能换真心;喂了狗,只能让畜生更贪婪。
“你先回去按照我吩咐去做,不用担心我,也不要总来,会引起怀疑。尤其侯爷现在风头正盛,无数双眼睛盯着,很容易出事。我和张掌柜说了,怜衣是我身边的丫鬟,有事情我会直接去找他,或者给他留信转给你。”
“是,夫人,您在,奴婢就有主心骨了。”
“以后还是喊我姑娘。”
“好,姑娘,姑娘,姑娘……”白露喊了几遍就泪失禁。
“你擦干净眼泪,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叮嘱你,你认真听着,不要出差错。”
“是,奴婢听着。”白露忙擦眼泪。
霜染在的时候承担了大部分,她事事不操心,现在霜染不在了,她要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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