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也已经因为这句话而激起惊涛骇浪，姜令仪还是面不改色地道：“这件事，奴婢岂敢造假？”
她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
她应该咬破手指，往床上抹点血的。
虽然……
虽然女子初次，不一定见红。
比如她就没有。
这件事，她心里一直很介意；但是孙耀祖安慰她，说相信她。
她自我感动，觉得找到了最好的男人。
换个男人，大概不会对她那般信任。
现在想想，那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已当成妻子。
他把自已当成摇钱树，当成踩着上行的阶梯。
“小蹄子别哄我，”徐嬷嬷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明日我找人给你验身。我看不像老夫人那么好糊弄，要是敢弄鬼，就把你卖进那腌臜地方去！”
姜令仪一个激灵。
徐嬷嬷这条狡猾粗鄙的老狗！
文雅如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人。
“怎么，徐嬷嬷是不信我了？”霍冲的声音从幔帐里传来，“我的女人，谁都能看，谁都能碰吗？”
“侯爷，老奴不是怕您被这胡媚子骗吗？”徐嬷嬷满脸堆笑。
“原来，徐嬷嬷是觉得我蠢，被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霍冲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却带着把人冻伤的冰冷。
“没有，老奴不是那个意思……”
“我已经按照祖母的要求做了，以后她就留在我身边伺候。”霍冲道，“告诉祖母，不要再给我安排乱七八糟的女人让我分神！”
“是，是，老奴遵命。”徐嬷嬷连声道。
对霍冲，她有很多的耐心。
她又推了姜令仪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伺候侯爷？我告诉你，好好伺候，别以为侯爷好糊弄，还有我在呢！你若是敢弄鬼儿，我就扒了你的皮！”
姜令仪泫然欲泣，低头称是。
“天色不早，徐嬷嬷也早点回去歇着。”霍冲道。
“是，老奴这就告退。”
徐嬷嬷嘴上答应，却舍不得走一般，又对姜令仪瞪眼：“不许缠着侯爷乱来，要规劝着些，掏空爷们的身子，老娘同样饶不了你。”
姜令仪无语。
侯府这是奴大欺主，把手都伸进了霍冲的屋里，实在讨厌。
倘若她做婆婆，绝对会拘着身边人，不给儿媳妇添堵。
霜染她们也不是那样讨人嫌的性格。
霜染……
姜令仪忍不住泪盈于睫。
徐嬷嬷一直等到热水送进来才走。
临走的时候，她还在门口叮嘱值夜的下人好好听着，侯爷随时会用热水，不许偷懒，否则她又要扒人皮。
“行了。”霍冲从床上起身，掀开帷帐出来，一边拢衣一边道。
姜令仪低头站在一旁，双手无措地交叉垂在身前，“侯爷，奴婢……”
她不敢，也不想和霍冲在这样的暧昧尴尬下四目相对，所以她低着头。
可是因为低着头，她的视线正好落在霍冲腰间，腹部，往下……
姜令仪看着鼓鼓囊囊，连忙把视线挪到家具上，呼吸却控制不住地加快了许多。
“祖母既然把你送给我，那你就安生留在我身边。”霍冲道，“我不喜欢祖母往我身边安插人，所以拿你做个挡箭牌。日后我让你回家，或者把你指给我身边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妥善安置你。”
霍冲混账归混账，但是不是坏人。
姜令仪松了口气，诚心实意地行礼道谢：“奴婢多谢侯爷。”
见霍冲已经走到书桌前开始看卷宗，她犹豫了一下，上前要挑一下灯芯，却被霍冲制止。
“这是我的书房，也就今日你来，以后不许进来。”
姜令仪心里明白，他大概是怕自已看到了不该看的机密。
虽然于老夫人说，已经调查过自已的背景，但是霍冲未必完全相信自已。
霍冲已经不是那个头脑简单冲动的少年。
“是，奴婢谨记。”
霍冲挽起袖子自已动手磨墨，露出半截肌肉线条清晰，精壮有力的小臂，“你只管在梧桐苑安心待着，我看你是个机灵的，祖母那边你自已应对。应对不过去，徐嬷嬷要发卖你，我也拦不住。”
姜令仪一凛，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威胁和压制，低眉顺眼地道：“奴婢明白。”
“还有，我不喜欢女人乱翻乱问，你就安分地待着！”
“是。”姜令仪想了想，低声请求道，“只是老夫人有时候对奴婢有要求，奴婢怕是要打扰侯爷，需要您配合 一二……”
“可以。”霍冲道，“你今日就歇在这里。明早我让徐凌带你去梧桐苑，你自已随便挑一间房间安顿下。”
“是。”
姜令仪和衣在床上躺下。
想到霍冲今日应该也要歇在书房，她脸色通红，往墙边靠，恨不能把自已变成一张薄薄的纸张贴在床上。
幔帐外传来昏暗的光，一片幽静，偶尔能传来霍冲翻页的窸窣声。
他刚回来，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从前和大表哥关系最好，虽然两人相差十几岁，但是霍冲非常喜欢大表哥。
大家都知道，他是大表哥的小尾巴。
后来霍冲从军，大表哥也写信托远在边关的好友照顾。
现在大表哥出事了，霍冲会置身事外吗？
西北大捷，把瓦剌人赶到了很远的地方。
听说霍冲的功劳，堪比封狼居胥，俘虏了瓦剌国的大量皇亲国戚。
瓦剌皇帝侥幸逃脱，但是后妃皇子公主，多数被俘虏。
皇上大悦，据说之后还有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
霍冲现在是皇上面前当之无愧的红人。
他还没回来就已经被恢复了爵位，现在回来，不知道爵位会不会更进一步……
考虑到他的年纪，或许不会，但是封赏应该很丰厚。
他在最得意的时候，愿意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为大表哥说话吗？
姜令仪其实觉得他应该急流勇退。
他太年轻，日后还有很多再进一步的机会。
若是他太张狂，难免让皇上忌惮，只是现在这些话，轮不到她这样一个卑贱的通房来说。
她自已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竟然开始替霍冲操心起来。
想到这里，姜令仪咬咬牙轻声开口：“侯爷，奴婢能求您一件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