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浮愣住,旋即笑开,拍了拍胸脯道:“嗐,记不得了,反正现在不痛。”
怎么会不痛。
对他来说那场大败的战争似乎是昨天才经历过的事。
每一根沾毒的箭镞刺进他的肌肤时他都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毒素扯咬着他的五脏六腑一遍遍的告诉他,你败了。
倒下时他在想,下辈子不会投胎成一只刺猬吧。
姚浮对上余雾的双眼,宛如溶洞深处投入了石子却没有回响的幽潭,她像是要将他看穿。
姚浮不愿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抬起手只伸出两根指头,立在耳旁发誓:“真的,阿姐。”
余雾看了看满眼星芒闪耀的姚浮,在对方一脸真诚的“信我信我信我”中笑出了声。
他从来尊卑有序,即便有亲也只喊她殿下,偶尔几次喊阿姐,都是心虚惹了祸想糊弄过去。
余雾对这个称呼非常受用。
以后在她左右,必不会让悲剧重演。
思虑间,手机振动的声音从姚浮身上传了出来。
姚浮差点要忘了自已身上还带了个这种东西。
他摸出手机捣鼓了半天,手忙脚乱的划过了接听键。
才一接起,不用按下免提,备注是“田哥”的尖锐男声的分贝都感觉已经能掀翻屋顶:“姚浮!你还知道接电话!”
姚浮对接电话的正确姿势还理解的不够透彻,只把手机向上放在手心中,道:“我知道啊,你不是教过我怎么接电话吗?”
田哥怒意更盛:“别给我装疯卖傻!你人呢!”
姚浮实话实说:“我在山上。”
电话里的男人以为姚浮又要故技重施摆他们一道,彻底被激怒:“我不管你是在山上还是在天上,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的嗓音十分难听,让余雾听得聒噪,从姚浮手里抓起电话放到耳边,道:“如果不出现呢?”
“那你就等着……”男人说了一半,反应过来不对劲,这声音明明是女的。
声线脉脉如潺潺小溪,柔和缠绵又并不粘腻,细品之下居然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娇软。
田哥放低了音量,忽然转了个语调夹着声道:“敢问小姐您是?”
余雾很是乖巧地回答:“我是阿浮的同学,总听阿浮提起彭总,不知能否引荐?”
对面没有说话,话筒里安静得听得到背景里剧组喊卡的声音。
余雾也不急,一字一句问,“我与阿浮一起去,可以吗,田哥?”
这一声田哥,叫的田望心神恍惚。
他本来想直接回绝,毕竟彭总这种级别的老板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但转念一想,之前彭总可是点名要与姚浮吃顿活络饭“拉近关系”的。
田望知道姚浮是央戏大二的学生,央戏的招生向来高标准严要求,姚浮一个男人都长得精雕细琢,他的同学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况这女孩听声音都已经把他的魂勾了大半。
男女通吃的彭总见到了人,说不准会开心得大手一挥直接把资源全都拨给他的艺人了。
田望当机立断答应:“可以,当然可以!”
余雾也很快定下时间地点:“好,今晚八点,半城洲际餐厅,凌方阁。”
田望大喜,更加觉得这个女孩会来事。
半城洲际那可是昙城乃至整个华国以南地区最有名望的酒店,其名下餐厅是全国唯一的三星米其林餐厅。
这个餐厅因为针对的客户群体不同,实行预约制,连最平常的晚上都日日客满,特殊节假日连散台都须提前半年预订,更莫说一听就是包间的凌方阁。
彭总去没去过不知道,田望自已却是对这家餐厅眼馋了很久。
看来姚浮这个朋友为了搭上彭总,应该付出了不少代价。
保不齐这样的女孩能订到半城洲际餐厅,都是已经献过身换来的!
不管怎样,比姚浮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强了不知多少倍。
田望心中轻啐姚浮一声,大手一挥十分大方的给姚浮放了假,让他好好准备,不必再回片场。
挂断电话后又拨通了彭总的号码开始说明来意。
以他的口舌,说服一个色胚来赴宴并不是难事。
“上去找刘叔,让他带你把衣服换了。”余雾的目的达到了,将手机扔回姚浮怀里,又恢复了他常听到的那个嗓音:“带你去找乐子。”
听着余雾的声线从小意缱绻又回到了清透微凉,姚浮才发现自已背脊绷得发直。
昭宜公主是比他大了十个年岁的长姐,至少在他面前,她上一次用这样的声线与语气说话也是在作一出请君入瓮得戏。
所以他能肯定的是,田哥和彭总,完蛋了。
想到这儿姚浮又有点小兴奋,迈开步子就要上楼。
余雾又叫住他。
姚浮一手抚在楼梯上,转头去听余雾新的吩咐。
余雾坐进柔软的沙发里,叠起腿慵懒的盯着姚浮:“头套摘了,怪难看的。”
姚浮:“……”
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丑东西!这头套可跟他原先的真马尾不能比!
*
茶园大门口——
宅子坐落在半山腰,宅门口有一扇通往别墅的大门。
往里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两侧都种满了高耸茂密的绿竹,风过时吹得沙沙作响,参差不齐的绿竹挡住了这条路尽头。
邀离与仇收并肩靠在一辆幻影的车门上。
邀离一遍摆弄着手机,快速敲击着屏幕,一边用手肘轻轻拐了拐仇收:“嘿,你说七哥这婚能离成不?我觉着有点儿悬。”
仇收目光专注地盯着门里的小道,眼都不眨只胡乱应了一声。
邀离对这个敷衍的反应不满,“你这是赞同还是反对的意思?”
仇收很快就回答:“不知道。”
邀离嘲讽,“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余家现在的话事人都不姓余了,余雾要是同意离婚了能去哪儿?”
“是夫人。”仇收这会儿有了动静,扭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纠正道:“直呼夫人名字,七哥听了会生气。”
“啊对对对,夫人。”邀离顺着仇收的话改了称呼,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余雾知道你那么狗腿吗?”
仇收耳力好,邀离的话一字不落听在二中,知道他对余雾的偏见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再劝也无用。
余光忽然瞟见大门中小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身影,仇收立刻精神一振,低声喊道:“七哥出来了!”